S2:7-6。75-77。
直至被跡部景吾溫熱的指節完全覆蓋,月野遙仍怔怔盯著新翻開的一頁中唯一落在紙張抬頭的整串數字,呼吸間驟起的風將鬢邊髮絲吹掛上她的櫻唇。
即便是在場中休息時間都在組織部員喊出高亢口號鼓舞士氣的源景子的身影短暫的劃過了跡部的眼眸。這些年,每當他陷入對景子那分辨不清的付出時,腦海中總會浮現出鴻雁南飛掠過英格蘭球場上空的情景。那就是露卡。
“luca。”
沸騰的場內獨聞這一聲朦朧的呼喚,輕柔的不著邊際。她的髮絲在逆光的橘色剪影布中肆意躍動。跡部恍然看見南行的鴻雁,不該出現在日本的……是夢境吧。
“抱歉。我以為他還在這兒。”
沒有回答。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僅僅是巧合嗎?如果是的話,胸口不平的跳動又該如何解釋呢?
跡部景吾搖了搖頭。
空洞的眼神盯在她背後的遠方。月野遙緩緩站起身,生怕自己動作擺動大些便會吵醒陷入回憶的少年。即將擦身而過的一瞬,一股並不輕柔卻也並不躁動的力量是她不得不將重心藉以倚靠。
跡部景吾面上呈現出的那股彷彿會陷入再度失去的恐慌的神情深深吸引著月野遙。因此,她罕見的萌生出一種想要解釋的心境。
“我只是去上個廁所。”
終於,被束縛的腕力間的力度悄然褪去。
“還是這麼受歡迎吶。”
若不是那一如既往的柔和中夾雜戲謔的腔調,月野遙險些將前輩當做恰逢經過的路人,畢竟……月野遙抬眼掃量著身著polo衫的入江奏多;除了看似無邪的天藍色和他的招牌笑容無比貼合以外,如此中規中矩的打扮實在跟看臺上那些學生沒多大區別。
“修前輩難道沒有告訴你,漁夫帽已經是過氣的單品了嗎?”
“呵呵。時尚分先後,欣賞可不限時。”
對方似乎還有無數條富有藝術邏輯的論點正準備好一番滔滔開來,月野遙急忙揮了揮手臂打斷:“找我什麼事?”
她這樣說著的時候,目光已然落在入江背在身後的用黑布包裹著的東西上。顯然,已經有了答案。
“小師妹。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月野遙說著,手背撫上額頭感嘆:“我幹嘛要陪你演這倒插敘的開場白……”
“嘿嘿……”
入江奏多穩如發言稿一般長的言論正欲發表,卻被不遠處的飲品自動販售機搶去了戲份。只聽得‘哐啷’一聲,僅僅是飲料滾落到出口處的響聲便輕易止住了入江奏多的話匣。不過這份被打斷得十分自然的氣氛,就不知是否有人為自然感的因素夾雜其中了。
月野遙無心理會入江是否為此故意停止了談論。她瞧見那熟悉的黃衣身影便徑直走了過去。甚至途中併入了幾步小跑。
“額……”
本想直接將問題丟擲。月野遙的手指不斷在記錄著單打三比賽結局的一行文字間滑動。直到水谷信彎腰撿起了飲料,直到瞧見包裝上分外醒目的‘Ginger’字樣,月野遙才二次伸出手去,輕輕點在被汗水侵溼的隊服上。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觀看了剛才你與夏川的整場比賽,但有個球還想請教一下你的思路……”
‘砰’強行插入的響聲變成了拉環撕裂聲。現在月野遙更加篤定方才入江奏多那被打斷後的自然感,人為度為百分之百。
自然的向前翻開一頁紙,月野遙將本子試探的舉向水谷信幾分,將文字上的速記線和文字展示給她,面上還帶著幾分字跡潦草的羞愧。
喝飲料的姑娘並未有停下的意向。月野遙卻看得出,她想回答她。可彷彿被一股巨大的難以忍耐的力量扼住了喉梗,令她難以說訴。
月野遙只得等待,等待著天空中的捲雲梳開。
“別人……別人教的,我照貓畫虎而已。”
水谷信那本就沒幾分女生嬌柔風韻的聲線在被整聽兒碳酸飲料腐蝕過後沙啞的聲線堪比嗓音清冽的少年。
“打球時難免會衍生出這樣那樣的出乎意料的靈感,小師妹又何必非要向這位繆斯小姐請教出個所以然呢?且當做奇蹟觀賞吧!”
“不過。”入江奏多邊說邊輕輕敲了敲她的記錄本:“要是教練知道,他會很欣慰的。”
再度被打斷的,是入江奏多用他那極富文藝腔調的語言為月野遙請教的問題畫上了一個句號。稱奇的並不是他誇張而縹緲的手法,而是畫上這個句號的人儼然與此事毫無關聯則為整個事件添了幾分外國戲劇色彩。
唰。月野遙猛然將紙張從本子中扯下,邊角還帶著毛邊。即便是單看那一頁紙,便也可見始作俑者的粗魯。
“那你把這個給他,讓他解答一番看咯。”
那一頁紙被拍進入江手裡時,他的嘴角邊也只掛著一絲微笑,並不多言。
“他還好嗎?”
“他們去海外參賽了,今天早上出發。臨行前平等院同學託付我將此物暫且寄存在小師妹你這裡。”
月野遙深知他刻意加重了‘託付’一詞。只是連眉頭都沒有輕蹙半下,轉頭道:
“不是他,是他。”
月野遙的回答為籠統的劇本注入了獨一抹色彩,入江奏多卻和適宜的終於將背後那柄用黑布包裹著的東西遞到月野遙面前。
這股沉甸甸的重量瞬間將一切色彩衝的煙消雲散。
只是現在的月野遙,無比的排斥這一沉重感。
“寄存期多久?”
“呵呵,這平等院同學可沒有詳細說明哦,我只負責轉達。”
“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儀式感了?“
月野遙自己都未曾發覺在說這句話時不經意生出的過分刻薄的語氣。如若不是一旁不遠處的水谷信投來眼神的話。
“咳,大熱天的,同學,站進來些。“
入江奏多倒是分外親切的向那邊招了招手,一副故交的模樣。
“怎麼,看上了?”
“瞧你,還是這麼愛開玩笑。不過捉弄人這套還是留給他吧,對我可沒用。”
陽光投穿樹葉照射在入江奏多的帽簷上,一晃一晃,盯久了竟看得人頭腦有些發昏。月野遙望著走來的水谷信。如果不是她,險些忘記了自己不過是暫避在陰涼處而已。
“得了前輩,您任務也完成了,大熱天的,回去吧。”聽不出的恍若錯覺,月野遙在大熱天的用詞上加重了力度。隨即,她又面向賽場對寡言的水谷通道:“一起?”
水谷信卻沒有即刻回答。單薄的臉色在毒辣日頭的摧殘下多出幾片暗紅。這般年紀的少女如常臉色大多是粉嫩得晶瑩剔透,成色至多略帶緋紅。因此此時水谷信面上這不多見的黯淡的深紅色使人看著難免驚心。
“你還好嗎?同學?”
沒有等到回答,卻是入江奏多先一步禮貌的在她眼前晃了晃,藏在鏡片後的眼神勝過以往的真誠。
趁水谷信前去販售機的時刻,月野遙忍不住悄聲稱讚道:“不錯嘛前輩,演技大有提升啊。”
“我的表演,走心。”
“哦吼,是嗎……我看前輩是走腎吧。”
本以為是帶回去分給隊員的飲料意外的拋向了月野遙和入江奏多,幸好大家都是網球同好,才不至於落得沒接住而導致飲料噴灑一地的尷尬現場。
“大熱天的,來點汽水吧!”
即使她這樣說,回想起方才那聽‘Ginger’字樣的月野遙忍不住對她獨特的品味在心底打了個問號,手下忙不迭轉動著飲料瓶,卻遲遲沒有開啟。
“走吧!”
月野遙的手臂輕輕碰了碰水谷信,二人一同並肩折返賽場。身後沒猶豫的拉環與易拉罐分裂的突兀的聲音分別插入同行的靜謐,插入不遠處賽場的沸騰,可無論是哪一種,竟都並不突兀。
月野遙和水谷信被這聲響拉扯著一同回過頭去。忽略他面部抽筋般的演技,直到瞧見了入江奏多那瓶身上印有的‘lemon’字樣時,月野遙才利索的拉開,細細品嚐起來。
“別做傻事!那樣做與喝刀子沒差!”
水谷信轉過頭去提醒道。
嚥下飲料時喉嚨刺痛感使得入江的聲線與平時有些微弱的不同,儘管如此,還是在賣力的進行他走心的‘表演’。
無錯書吧“同學,好品味!是夏天的感覺!”
“你是第二個說出這個評價的人。”
月野遙望著不時掏出手機盯著螢幕的水谷信,又望了望身後毫不避諱她目光撇著嘴模樣的入江奏多,忍不住打趣道:
“前輩不是說不吃這一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