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純離開了比賽現場。記不清賽事確切的分割槽級別,她只確定,雙打比賽結束。月野遙再不會出場。
同一時間離開的,沒想到還一人。精確來說,是沒想到還會出現的一人。
縱然相隔南北半場,卻順著各自的路線交匯在東部中界線,接著也只得自然的一道向前走去。
“我們應該沒熟到這種地步。”提問的話語若是用肯定句式陳述的口吻,主動權彷彿倒落在了他那裡。
星野純看著越前龍雅擺弄著他的刀叉,手下也沒客氣的切起了牛排,每塊之間隔了很遠的刀距,怎麼看也不像是會食用的物體。“錯了。我們不熟。地步就更不知何從談起了。”
“這麼看來你變化更大些,居然會做上浪費時間的事了。”
“又錯了。我早就想做這件沒意義的事,倒退幾年的話,我一定不會猶豫。”
星野純盯著越前龍雅的唇角,那笑容並不令她舒適。
窗外的人影雙雙影射進來,陽光柔媚的籠在月野遙噙著淚水的眼上,使得女子的形象更加溫順的呈現出來。她身旁的男人指了指泥石臺階,她也就隨著坐了上去。
竟絲毫不顧純潔裙襬上沾染了塵土。
“露露。以後不要來看我了。”
月野遙擰過身,盯著那雙眼。隔著浮在表層的帷幕,她看入他的眼底。
“很遠很累。我不希望你累。”
月野遙看見了,躲在幕布後的情緒。大約是他那迫切真摯的表達慾望,儘管語言並不精確。
“不如說你要回國了。這樣我能使我好受些。鹿卡,你不能總是這樣不顧及我的感受。”
數日前,她便得知了鹿卡即將回國的訊息。儘管如此,她還在等,等他的告別。
“露露,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有女朋友,也有很多其他粉絲。她們不希望見到我們這樣。”
月野遙一時凝噎,彷彿被一股巨大的能量扼住喉管,使她失去了言語能力。她不清楚自己會出現這樣的狀態究竟是語言未能達到精確闡述過於細膩的感情還是坐在她身邊的這個人本身的殘酷。
“你為我做了很多。初來日本時的雙語本子,如果沒有它,我無法很快的融入進這個戰隊。還有那本你親手繪製的相簿……”
月野遙隻身溺入旋渦。她依稀瞧見,那本繪有鹿卡出道至今所有精彩操作的錦集,精確到每一分每一秒,落在純白的紙張。
“會把它擺在床頭嗎?”
“它會永遠擺在我心裡。”
“那看來它沒有去錯地方。”
月野遙已經打算站起身離開的時候,被鹿卡拉住了手。力量微乎其微,她就沒有挪動身軀。
“我從來不跟其他任何人見面、吃飯、聊天。只有你。”
“你得離開了。”
月野遙的目光掃向抬起的左腕,儘管那裡一無所有。
“最後陪我兩分鐘。”
他站在這裡,沒有絲毫挪動步履之意。月野遙在他默許前,已然沉溺。
“鹿卡,自相識以來我默默的支援和奉獻於你而言或許僅僅基於對你存有非分的男女之情,可對於我,你是兩度在我人生絕處拉住我的男人,但卻不僅此而已。”
“那時起,每每遇見的你身上總環繞著光,令人無法不注視著。若讓我仔細想,我也依然辨別不清究竟是luca這個名字有光,還是你本身就是光。”
儘管他安靜的站在這裡,儘管他無法聽見澎湃在她心底的聲音,月野遙仍遙望那雙眼。這是她最後一次傾吐的機會。
“一直以來刻意撩撥著我的你也陷入了非分的愛情幻想。你是膽怯懦弱的,因此將道德上的不安推給了我,這多殘酷啊!你可以否定你自己,卻不能否定我,畢竟我從沒得到你對這段感情的認可。我努力的卑微的儲存著早就碎成渣的玻璃般的情意,現在,你為他人毫不猶豫的一把揚起使它隨風消散。這樣是不公平的,她們為你做過什麼?而陪伴、鼓勵你度過低谷期的我卻連基本的感謝都沒有瞧見過。”
“不過……沒關係。因為你是luca。因為我是露卡。只一點委屈。真的只有一點,你別再這樣望著我,就會連這一點都沒有了。”
“luca要回到光的地方了,卻只允許我送你到這裡,剝奪我陪伴的權利。此後我只能站在光影中祈禱,願有你在意的那些人為你在征途遮風擋雨,為你歌頌愛的詩情畫意,為討你開心尋找話題。”
“而我,永遠永遠支援著你。無論你何時,無論我何地。”
“這是我給你的第一個承諾。也是最後一個。”
人來人往喧囂的路口,反而襯著彼此間長久的無言更靜謐了。這一次,月野遙站起身。起身前拍掉了裙襬上的塵土。
注視得太過良久,乾澀的眼底流露出自然形成的溼潤感。儘管在心裡訴說了這樣一串,卻永遠等不到一個答案了。驟起的微風有些不會挑時間,怎能當著他吹落。它促使月野遙加速推進直到完結了告別。
“再見。”
月野遙不得不承認,它成功了。曾多深沉的情意,留在對方心中的不過只一瞬輕巧的轉身。
那便轉身。
無錯書吧往前的每一步,都是那樣的艱難,轉瞬就離開了很遠;往後的每一步,都不會再有陪伴,他還站在原地留戀。
她轉身;他回首。
“我不叫luca。”
一瞬間,月野遙止住了涔涔的淚頰,朝他的方向用力揮舞著手臂,用力的道別。
“我也不叫露卡。”
月野遙拐入了另一條街;鹿卡順著路口向西走遠。
星野純望著她繞了一圈又繞回原點的身影,徒然放下原本也沒想用餐的刀具。
“到底已經晚了。你說得對,無論我再如何做,終究只剩浪費時間了。”
看著他買完單的樣子,星野純淡然的坐在那裡:“所以越前君認為,現在出去比較合適。”
越前龍雅一同搖了搖頭。
星野純將紙巾疊好擱置回原位。即便她根本沒有食用任何食物。
“那就好。說明至少在月野遙這件事上我們保持著應有的默契。”
“隊長的確很瞭解月野遙,但似乎不太瞭解我認識的月野遙。”
越前龍雅起身將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肩邊。
那個蹲在門口無聲顫抖著肩膀的身軀,過分毒辣的日光也無能使她溫暖。星野純望著那個徑直而去的男人,聲調已然有些冷厲:“原來還有更殘酷的人。”
“能走出來的,說明還未走近。“越前龍雅推門前停住了腳步,眼神似有若無:”趁現在她哭的最投入時候走出去吧。隊長,相信我。要是等下她情緒緩下來分神看見你,才是對她最大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