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快抹去眼角的溼潤,強迫自己看向鳳胤。
“鳳胤,我把丹蝶還給你……你把蕊無心的真身還給她,帶丹蝶走吧。”
鳳胤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我,眼神深得可怕,彷彿要將我看穿。
他的沉默讓我心慌,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你還想怎樣?!還她真身!你聽見沒有?!”
他終於動了,從前胸甩出一隻木盒,砸在蕊無心腳邊。蕊無心立刻丟下劍,欣喜若狂地撲向盒子。
鳳胤的目光卻仍釘在我身上,緩緩下移,落在我腹部,彷彿在確認什麼。
我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抱起丹蝶,艱難地朝他走去。
經過洪天擇身旁時,我冷冷道:“憶情水我喝了,你答應我的事,該兌現了。”
“哈哈哈!我哥哥答應了,我可沒答應!”蕊無心突然厲聲大笑,笑聲未落,一道虹光自我身側暴射而出!
“噗嗤——”利刃穿透血肉的聲音清晰傳來。
鳳胤悶哼一聲,踉蹌後退。
“你不是絕情嗎?不是清高嗎?我現在就剖開你的心,看看到底是黑是紅!”蕊無心癲狂的嘶吼震得雪峰顫動。
寒意驟然暴漲,我丟下丹蝶,瘋了一般撲上去,狠狠推開那個瘋女人——
“八哥哥——!”
蕊無心手中的傘尖還滴著血,方才直指我眉心的兇器此刻已深深刺入鳳胤的胸膛。
我瘋了一般撲上去,卻只觸到一片溫熱黏膩——殷紅的血如決堤般湧出,順著我的指縫蜿蜒而下,
一滴、兩滴……
砸在蒼白的雪地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梅。
“八哥哥!八哥哥——!”
我嘶吼著,聲音撕裂寒風,卻喚不回他迅速流失的溫度。
他的臉冷得像冰,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唯有那雙眼睛仍固執地望著我,彷彿在等一個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
我發狠地咬上他的唇,想將一口氣渡進去,可他的生命仍如流沙般從掌心溜走。
“我們經歷了那麼多……你為什麼不肯再等等我?”
我的哽咽混著血腥氣,可他還能聽見嗎?
還能嗎?
不是說長生不老嗎?
為什麼他的血會染紅整片雪地?
為什麼他的身體在我懷裡一點點沉下去?
絕望如潮水淹沒頭頂,而記憶卻在此時轟然炸開——
那年靈山的晨曦裡,我還是朵懵懂的白蓮,是少年鳳胤俯身將我捧起,指尖輕點我的花瓣:“從今往後,你叫蓮熙。”
他教我化形,教我識人間百態,眼底盛著比星河更溫柔的光。
可鳳族容不下我。
他們嗤笑我“無根無籍”,罵鳳胤“自甘墮落”。
為了護我周全,他被迫送我回靈山,自己卻接下鎮守西天的重任。
那天我攥著他的袖子哭到力竭,而他只是揉碎我鬢邊落花:“等我。”
我等了。
等到靈山因我的靈力化作仙境,等到天界太子洪天擇窺見我沐浴的背影,也等到百花神蕊無心嫉恨的毒芽瘋長——她發現鳳胤心裡藏的人是我。
天界的旨意來得猝不及防:要麼嫁給洪天擇,帶著靈山做嫁妝;要麼看著小靈仙們魂飛魄散。
大婚當日,鳳胤率妖界殺上天庭,我失控爆發的萬花神功幾乎掀翻凌霄殿。
可代價是靈山沉沒、鳳族瀕滅,六界因我們烽火連天……
“停下吧……”我跪在天帝腳下時,眉間白蓮已化作血痂般的紅。
蕊無心卻獰笑著降下神咒:“我要你千年輪迴,活不過十三!”
後來鳳胤為我血洗天庭,可此刻躺在我懷裡的他,胸膛插著蕊無心的傘,血梅開得比詛咒更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