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的公司去年因為業務的不斷拓展，人員跟不上，所以去年在都城會展中心應邀參加招聘會，那會是秋季招聘會，但是都城秋天一向比較熱。

他們的位置在會展中心的中間地帶，還算比較佔優勢，原本投在公司郵箱的簡歷，他也通知前來招聘會一趟方便見一下本人。

那天竹笙一早就去了會展中心，從後門企業入口進出好幾次，後來有一次他從前門路過。

恰好看到一個女孩子，扶著一位環衛工人坐到邊上，還聽著女孩子開玩笑說“放心，我不怕你碰瓷，我就是碰瓷的。”

竹笙淺笑，繼續離開，他也只是看到一個扶老人的動作，前面發生什麼一概不清楚。

不過，當時嚇得環衛工人退後了一下，又聽女孩子說“開玩笑的，老人家，我看著大家都不扶你，很是於心不忍。”

“謝謝你了姑娘，我這年輕的時候腿摔過，所以後來總是會出現問題，這不是剛剛就在就一個西瓜皮就把我給滑到了，站都站不起來。”

“您自己注意，萬事身體重要。”女孩子看了看手錶又說“您稍等，我去打個電話。”

“好”

“您好。”竹笙的手機振動，原來曾經投他公司簡歷的人是她，名字還備註的“財務備選B”。

竹笙繞到後面接著電話“嗯，你好”

對方說“和您約好的上午招聘會見一下，但是，可能早過不去，不好意思遇到一點事情。”

“好，招聘要一整天，你先處理你的事情。”竹笙不經停下腳步回望那個女孩子和老人家，坐在路邊的臺階上老人無助的望著遠方，而女孩子掛完電話後蹲下來繼續檢視著老人的腿部，他欲邁步上前，可電話再次響起，是雨心叫她趕緊回去，左右一番思考他覺得女孩子應該可以處理，就轉身進了會展中心。

陽光開始繞過那顆老樹照下來，照在老人褶皺的臉龐上，照在蹲在來跟著的小賈身上，那淺薄的畫面中像是一個年邁的奶奶和自己的孫女在路邊休息。

老人齜牙咧嘴似乎很疼，但是沒發出一點聲音。過了大概20分鐘，老人也沒有等來子女，又不讓叫120，女孩子就自己又打車送老人家去了醫院。

結果一出，老人蒙了，查出來是踝關節骨折，老人才驚訝的看著，“就崴了一下，怎麼能骨折呢。”

醫生使勁解釋“歲數大了，骨頭硬所以容易骨折。而且扭傷最容易忽視骨質，幸好送來醫院。”

小賈一旁也跟著安慰，好好養傷，不要再亂動，亂擔心，又詢問人家餓不餓，其實她真是餓了，為了起來趕公交，又加上離會展中心遠，所以一大早起來沒來得及吃，就上了公交，一下公交就遇到這種事情。

醫院催著付錢，女孩渾身只帶著200元交了醫院，又人家一再解釋，自己不是親人，幫著送過來，等等老人家的子女到來。

快到中午的時候，手術已經結束，老人家的子女才趕來，一個勁的衝過去喊著怎麼回事。

五大三粗的女人衝在小賈那瘦小的身子前，顯得一口氣就能把女孩子吹跑。

女孩子有些後退，是心理對巨物的恐懼，而不是內心有鬼。

隨時讓粗女人氣勢凌人的撲過來生吞了她的架勢，喊道“是你撞到我媽了？”

女孩子怯懦的說道“不是。”

手術室裡推出來的老人家雖說局麻，但顯得有點糊塗的模樣。

醫生看到架勢才上去解釋“人家好心送過來，還沒交醫院費用，你趕緊去交一下還有給人家還了錢”

粗女人大喘著氣，依舊暴躁的喊道“媽，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不報警？”

老人家用勁喊著“真是……哎，去給我交手術費吧，回頭我還給你，別怪人家孩子”老人壓了壓無奈的氣息，又低聲的說“哦，帶孩子去吃個飯吧，人家替你們忙了一上午”。

粗女人才稍稍作罷，看著女孩子害怕的樣子沒關，而是揚長而去。

女孩子並沒有跟著去要錢，只是徑直朝醫院外出去，那時候驕陽似火，照的腦袋頂都疼，她無助的仰望著天空，讓刺目的陽光掃過她的臉龐，她有些覺得恍惚，到底這麼做對不對。

不大會，站在站牌下的她，往裡躲了躲，陰涼下她確實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公交趕來的時候，翻包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一塊錢。

這對於她這種內向的人，致命啊。如果此刻她能夠鼓起勇氣來上車問人家要一塊錢，可能她也早早的到了會展中心。

可她那性子萬萬說不出口，她怕人家拒絕，又怕司機趕她下來怎麼辦。思考中車子離開。她轉身離開公交站牌，朝著會展中心走去。

那一路，柏油馬路騰著熱浪，焦熱的感覺讓人煩躁，似乎那些瀝青隨時有可能繃不住自己的底線而融化，將所有人烘烤。

那一路似乎熱浪烤的女孩子都有點流油，也幾乎榨乾她身上僅剩的水分，她覺得自己飢渴萬分，聞著路邊的食堂散出來的味道似乎能夠給她充飢。

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小賈才到了會展中心。

到了入口了頓時覺得自己腿肚子都崩的難受，太累、太熱、太渴、太餓了。不經自己仰頭再次閉著眼睛看著太陽感嘆“年輕就要餓得走長征，……”她其實能夠意識到自己的自卑和內向，不過每當她鼓起勇氣的時候，開口那一瞬間就發現自己有無數雙手拉著，所以她放棄了。

稍留一會後，進去開始找展位。

繞著蛇形一個一個的看，直到第四排的時候，才看到後來她知道的名字方竹笙，上面寫著“雨笙傳媒公司”。

展廳裡很多人都吃飯去了，展位上和應聘的人很少，基本上上午的時候人流攢動的狀況已經不再，此刻稀稀拉拉的人群，上午能來的都已經投了簡歷。

女孩子走到跟前打招呼“您好，我是賈毓，那個我們上午透過電話。那個……”她頓時有磕巴了，因為她看到竹笙看過來的目光讓她頓覺不知所措。

竹笙站起來，看著女孩面紅耳赤的，又從頭到腳的打量，頭髮有些蓬亂，嘴角乾裂，額間幹掉的汗水弄得面板皺皺巴巴，腳上的涼鞋都斷了一根，淺淺的掛著。所以他下意識拿出一瓶水遞了過去，什麼都沒說。

小賈接過來那一刻，她喜歡上了這個眼前的男人，就像她的情竇瞬間被開啟，她愣了愣，又愣了愣，再看自己的裝扮，又看自己涼鞋那個幾乎要揪開的帶子，讓她瞬間覺得自卑。

而且她不知道她的一眼鍾情到後來幾乎無法控制的喜歡，那種看他的雙眸都帶著電流傳過來，不過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

也一直往後，她把自己的喜歡埋在心底，像是一顆種子埋在土壤裡，不過，到底多會這顆種子死掉她不得而知。

其實，竹笙一直等在這裡等著她的到來，中午沒有直接去吃飯，只是她不知道，他也沒說。

小賈喝完水，又聽肚子咕咕的叫，她下意識往後躲了躲，但竹笙聽到了。

只是他沒有說話，低頭找了一張表。遞了過來說“回去填好，明天直接到公司來。”伴著微笑走到小賈跟前。

她仰望著竹笙，穿著平底鞋的小賈，在竹笙面前顯得更加小，只是她的心裡跳的快要造出她接下來好幾天的血量，讓她覺得腦袋都有些發懵，就那樣一直“蹦蹦”的跳。

小賈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就感覺腦袋熱，可能是太陽曬的熱還未褪去，就回了句“哦……”

轉身走了。

又思考公司地址沒問，又轉回來沒走兩步又轉回去，因為她看見公司地址在表的最下面有，竹笙一直看著糾結的樣子直到離開他的視線他才進了展位，開始收拾東西。

又隔了一會她回來，竹笙那時候撅個屁股在後面翻找什麼，只是聽到柔柔的聲音傳來。

“能不能給我一塊錢，哦，不是，我借。我的錢今天……”小賈總是很敏感，因為自己會特別在乎一塊錢，所以她會想到別人也會特別在乎。

竹笙伸手掏兜裡，特意壓下那張一塊錢，就拿出一百遞了過來，說“你去吃個飯，然後剩下的錢，你拿走。”

“不，不，太多了，要不你給我十塊吧。”小賈搖擺著手，不願接那橫空放著的手，似乎顯得很尷尬。

竹笙微笑往前走了走繼續遞過來，“沒事，明個過來你給我就好了。”小賈繼續盯著，又聽竹笙說“沒事，我相信你，去吃個飯再回去吧。”

小賈接過來匆匆離開，聽到好像是細細的說了聲“謝謝。”

竹笙再次跟著目光離開，又開始收拾東西.

那時候雨心趕來，帶著一盒飯，抱怨著“大中午都沒人，就你在這待著，趕緊吃吧”。

竹笙笑呵呵的，拿起筷子吃著。

第二天，上午還沒有上班，小賈就來到辦公室前等著，竹笙也是很早到了辦公室，看到樓道里徘徊的身影特意留意了一下。

竹笙招呼“你來了？這麼早？”

聽到只是淡淡的、薄薄的蹦出一詞“恩……”

“進來吧。”

小賈跟著，後面又說了一句“我給你還不了錢，要是面試成功了，直接在我工資里扣吧，要是沒成功，等我找到工作再還給你。”

竹笙回頭看去，她靦腆的低下頭，他以為是一個在害羞不過的女孩，從來沒有想過她喜歡他。便走向前面，繼而繼續說著“可以不還的。”

這倒是說到小賈心坎，瞬間聲音大了幾分貝，拒絕著“那不行。”

“恩，好，你今天就直接上班吧，我通知你是直接來上班。”

“啊？不面試嗎？你們不會是傳銷組織吧？”

“哈哈，不是，其他人都要面試，但你，我看著簡歷挺好，專業課挺厲害，所以面試，正好，我們有筆稅務問題，還有稅務新政出臺需要人去學習，正好你去。”

“哦，行，那請您給我公司所有資訊，我需要了解，還有下發的檔案。”

竹笙轉頭瞬間嘴角微微揚起，心裡暗自欣喜沒有看錯人，隨後拿出一沓資料遞了過去，指了指位置讓她坐到那裡去。

小賈抬頭看過去，眸中帶著閃爍的光彩，一瞬間躲開竹笙看過來的眼神。

雨心跟著進來，看了看小賈的位置，小聲問“這就是昨天你說的那個女的，看著很一般啊！”

“是，人幹嘛要看著，要實用才可以，相信我”。

雨心的嘴巴呈現圓圓發出一個“哦”

很快，小賈的業務就讓兩人驚歎，還真的無法看出那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做出來的賬目，不但沒有差錯，而且稅務稅法只要你能問一個，她就能給你答出來。

不過唯獨小賈不怎麼說話，不論什麼時候看她都在工作。

後來，某次不巧的巧合下，雨心因為一筆賬務出入有問題曾經大發雷霆，但，當時財務只有小賈在她辦公室裡，所以，那次之後，小賈總是有些怯弱的和雨心對話。

雨心後來發現不是小賈的責任，是因為另外出納弄錯了，導致出賬對不上，所以她冤枉人家後，只是心中有萬分不忍，始終沒有給人家一句道歉。

兩人的隔閡就從那次開始，其實雨心早就不記得了，可小賈卻成了一副特別怕雨心的樣子，雨心認為那是一種怕她，從始至終雨心都不知道小賈喜歡竹笙的事情。

竹笙離開的時候，小賈曾到過事發現場，不過那時候竹笙已經被救護車帶走，她是報一份報表給竹笙沒打通電話才給雨心打的電話，不過很快雨心失控的告訴她竹笙車禍的事情，所以她幾乎愣了很長時間才緩過勁來。

小賈租住的小屋裡，之前剛開始工作是住的一個幾人的公寓，不過後來自己的條件好了租了一個單間公寓，但是她的屋子裡種滿了狗尾巴草，那是她在野外找到的種子，每當她的愛佔據她整個靈魂的時候，她都要中下狗尾巴草。

唯獨竹笙車禍的時候，她剪了一大把長勢最好的捆上紅絲帶放到竹笙車禍的地方。

其實，每當週末小賈都會去竹笙的墓碑前放上一把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