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將內爆!反爆的心核輕輕一顫。
金砂驟然調位一圈,小小的爆環貼著水將鋪出的溼線,鑽進邪修胸前護心符縫裡。
噗的一聲,像有人在布袋裡拍了一巴掌,烏煙不起,火也不見。
只見那護心符一軟,靈線全斷,邪修當場吐出一口冷血。
金將刺魂!
剝魂針叮地亮起細金光,陳玄心念微轉,那一縷金意不去挑人,直抄廊下半懸的容魂瓶主碎。
魏羲眼角一跳,白玉鍾猛地橫掃,鐘面像盾將那一點金光奪開半分,自己掌心卻被逼出一縷血痕。
他悶哼一聲,退半步,手腕一抖,鍾舌又要再振。
柳七人影一晃,已貼到他正側,薄刀像蚊子叮了一口,抹在鍾繩上。
馬尾絲噗的一聲斷了兩根,鍾舌吊力大亂,餘下的齊拍再也齊不起來。
“殺!”黑巾人終於動了。
他不看任何人,刀先來人後到,刀勢乾乾淨淨,只一截鐵線從空裡劈成一道死角,直斬金將背針的行進線。
顧盲在香獸口裡一窒,袖下拔心鉤剛一伸,就被這刀生生逼回。
黑巾人落地無聲,腳尖扭地,刀已反挑陳玄小腹。
陳玄不退,掌心一翻,袖裡破陣釘彈出三枚,像三點星子釘在黑巾人腳背所落的影子上。
釘不是釘人,是釘勢。
黑巾人的刀勢咔地頓了一絲,那絲不到半息,陳玄卻已足夠。
他身形側一步,腰背一繃,金將針路一轉,繞開刀背,反手直探魏羲的鐘手。
叮!金針挑裂鍾沿極細一線,魏羲掌心再出血,鐘聲當場啞了一半。
“給我死!”
趙顯允終於收回那副冷臉,衣袖鼓成一團黑風,袖裡啪嗒嗒落下十數枚指節大小的烏木人,墜地成陣。
頃刻之間,各自肚腹開線,爬出一縷縷黑綠的細蟲。
細蟲張口有牙,牙上掛著溼冷的毒沫,遇風不散,直撲人面門。
“水!”陳玄心念一落,靜息變作一層倒掛的水幕,貼著眾人眉目一壓。
細蟲撲在水面上滋滋作響,頃刻軟成一團黑泥,被木將翼片輕輕一刮,拍回烏木人殼裡。
土將前壓半步,咚的一聲,把那些烏木殼連根踩碎。
“邪修,旗上!”蘇星雪低喝,她的目光越過人群,死死鎖住壇外一角。
一人披青短褂,肩揹負著黑布血旗,旗面無風自獵獵。
那血旗是牽魂旗,一插地,死士心膽就硬一分。
蘇星雪手腕一翻,木簪脫手擲出,不是要殺,是要借。
簪尾撞在旗杆末端鐵環上,發出一聲極輕的叮。
那旗隨勢偏了半寸,木將趁勢滑翼,導片如楔,在旗杆與地磚縫裡一插一撬。
喀,旗根歪倒,地面靈線少了一道支點,死士腳下齊齊一個踉蹌。
“你……”趙顯允終於看清那抹身影,眼底寒光一吐即收。
“蘇星雪。”猙獰的笑意攀上他的嘴角。
“我就知道你會來。很好,很好……省得我派人請你。”
“少廢話。”陳玄冷冷打斷,“今夜壇毀、人證在此、贓證在此,你跑不了。”
“贓證?”趙顯允像聽了個笑話,抬手一點。
壇心那枚黑珠失去結界後仍兀自懸在半空,一圈圈灰黑的漣漪向外擴。
“你有嗎?”他指尖一抖,黑珠咻的一聲往後一退,正落到魏羲背側。
魏羲袖中翻出一隻青鱗小匣,單手開啟,黑珠叮地嵌入匣中,青鱗合攏,連氣息都收了個乾淨。
顧盲眉梢一沉,拇指一扣,拔心鉤如靈蛇出洞,沿地皮貼著香灰一寸寸爬過去。
黑巾人刀風又到,顧盲將鉤一壓,鉤身貼地翻了個身,從刀風下鑽出,眼看就要勾住青鱗匣的角……
啪!魏羲袖裡甩出一枚黃紙,紙上畫著一隻眼,釘上拔心鉤。
一陣噝噝冷聲,鉤身竟像被什麼盯住,寒意直刺指骨。
顧盲手腕一震,鉤勢被迫收回半寸,那半寸裡,匣口已被魏羲壓進胸甲下,護得嚴嚴實實。
“拖!”陳玄喝。
柳七一閃即沒,刀尖點在魏羲腳側地磚上。
咔!磚縫崩起一絲砂,魏羲足下打滑,不得不讓出半步。
木將翼片趁勢拍在他腕骨內側,咔嚓一聲,腕筋斷了一半,白玉鍾再難握穩。
可魏羲到底是宮裡人,硬生生把疼壓成一口血,將鍾抵在肩頭,用肩、頸、肘三處鎖住不讓跌落,另一手卻把青鱗匣更深一寸藏入甲縫。
柳七刀勢一轉,去挑鍾繩餘絲,被魏羲啞聲一吼震開半步。
“擋我者,死。”趙顯允冷冷吐字。
身後兩名邪修已換陣形,一人展開骨扇,扇面畫著九目,一搖,滿場人的眼皮都沉了一線;
另一人拔出一杆骨笛,笛聲細、冷、直,鑽腦。
蘇星雪眉心一緊,足下輕輕換位,恰恰站在香路脈的一處迴風點上。
笛聲吹到她面前像被迴風按住,繞開了她的眉心,偏向一側,落在土將肩上。
土將頭部關節咔地一響,心核上亮起一道黑金交錯的警紋,陳玄拇指微收,死線未觸,卻已臨界。
“火,換槽,環外炸!”陳玄不與那笛硬拼,反爆內爆環不再貼近,改為環外。
一道看不見的小圈從邪修足邊炸開,炸的不是人,是聲。
骨笛的勁道被硬生生剁碎,化作一片沙。
邪修臉色一白,喉頭一甜,笛音當場斷成三截。
黑巾人見笛聲被破,刀勢更狠,刀與人合一,像一道冷線死纏陳玄小腹。
他終於覺出陳玄最弱的地方:五行將強,人在陣中,若脫陣目一步,便給他可乘之機。
刀光一收一放,封住陳玄退路,逼他與己近身。
陳玄眼底寒光一挑,並不與他拼刀,橫身一讓,把金將的針路借在自己肋下。
黑巾人刀勢一殺,忽覺刀尖空了一寸,那寸裡,金針叮的一聲挑在刀脊與刀背之間,刀勢被擰偏。
黑巾人眼中寒色一凝,腕上老繭幾乎裂開,硬把刀掰回線。
陳玄趁此半息,一枚破陣釘噗的扎進他腳邊影子最厚處,他腳下一軟,跨步遲了十之一。
土將足跟咚的一踩,把這遲擴大成一整步,黑巾人胸口空門一露,木將翼片像一片冷葉橫飛。
不是取命,取的是他的刀柄虎口。
啪,虎口裂,刀差點脫手。
“廢物!”趙顯允低喝,袖袍猛拂。
袖裡一串銅鈴發出不該屬於凡鐵的低鳴,細蟲之母自鈴中鑽出,直奔蘇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