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輪,打臍。”陳玄眸光陡寒。
“剝魂,定;翼片,扣;靜息,封;反爆,灌;重足,斷。”
第五尊金針這一回不再遊走,直直對準容魂瓶主碎與地紋粘連處那一線臍。
針未動,心核裡卻先亮出一圈極淡的雷紋,那是公輸演留給他的剝魂指令。
雷紋不響,卻輕咬。
那一寸臍彷彿被看不見的牙印印了一下,地紋與瓶沿之間的膠鬆了半線。
第四尊翼片在金針兩側扣出兩個卡位的小楔,卡住臍的左右兩側,讓它無法順著彈性回縮;
第二尊靜息把水意化成一層極薄的霜,敷在臍上,將膠的韌性壓到最低;
第三尊反爆把所有的炸逆向灌入臍下的薄腔,像把一口氣硬壓到瓶底;
第一尊重足提起、落下、提起、再落下。連擊三寸,寸寸對中臍線。
當!當!當!
魏羲看似不慌,鍾仍在齊拍,可那道被柳七劃出的啞痕在第三下時終於開口。
趙顯允眉梢終於豎起,手裡那一粒紅黑的粉未再撒,他抬眼,直直望向廊外的黑
“就是此刻!”陳玄低吼一聲,所有心念扣在一處,“五行歸一,合!”
五尊傀儡同時換槽。
金將的剝魂針化作一束毫光,光不是光,而是意。
那意鋒利到連空氣都繞開。
它在臍心一挑,咔的一聲極細極細的裂響像蟋蟀叫了一下。
木將的翼片全數合攏,變成兩根硬楔,從裂縫兩側撐開,把那一聲咔撬成咔嚓。
水將靜息驟然加壓,整片水意像一頭無形的鯨魚從縫下頂上來,把裂縫裡的塵與膠一掃而空;
又在外圍鋪出一圈溼滑的圈,防止裂縫外壁回黏。
火將反爆不再做小環,心核裡的金砂轟地炸成千萬細針。
針針向內,成一朵無聲的火菊,在裂縫最深處炸開,把裡面所有的韌一點不剩地燒軟。
土將重足抬至最高,足跟內旋,落在四象力線會和之點。
力並非全落地,而是沿著臍的斷面強行壓下,把將合未合的骨口硬生生踩成斷口。
轟!
不是鼓,是骨斷。
結界整圈的亮紋在這一瞬像千百條銀蛇在夜裡同時豎起,接著連成一片白,白到眼睛發疼,再下一息,白光盡滅。
風=猛地灌進來,把觀外竹林吹得倒伏一片。
死士腳下齊齊一個趔趄,魏羲手中白玉鍾噹的一聲走了調,鍾舌斜斜撞在那道啞痕上,碎出一絲粉。
趙顯允終於變了臉,他伸出的手指頭半空一抓,像要把什麼抓回來,可他抓的是罩的邊。罩不在了。
四周空氣壓了又漲,漲了又塌,像有人把一口大甕打破了底。
結界在五行將的輪番攻伐下劇烈晃動,從朱雀到白虎,從白虎到玄武,再到青龍,亮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條條崩斷。
崩斷處溢位黑風,又被水將一裹,火將一燙,土將一壓,金將一切,木將一撐——節節推進,根根拔除。
三十息。
整整三十息的連番合擊。
每一息裡,金的鋒、木的楔、水的滑、火的爆、土的沉都在以最合拍的節奏入撬侵炸斷。
陳玄的心跳不再被白玉鍾牽著走,他把自己的拍子按在五尊器靈的呼吸上,拍拍合臻,越壓越穩。
蘇星雪在井沿的指尖沒停,香路脈被她一寸寸拖出空拍。
柳七的刀在鐘面邊緣寫出第二道更細的啞痕,魏羲的齊再難齊到絕。
顧盲的拔心鉤在香獸口裡張開又收,鉤尖不露,殺意不發,只等那最後一層皮落下的那一瞬。
裂痕如蛛,聲如浪,風如刀,火如花,水如潮,土如錘,金如霜,木如楔。
最後一擊,陳玄幾乎把整個人的心神都壓到了控制符上,低低吐出一個字:
“碎。”
五尊齊動,五行同擊,合於一點,落在臍。
天地像被誰用力扯開了一塊布,最終轟然破碎。
整座靜元觀先是屏了一息,繼而像被迎面砸了一拳。
氣浪倒卷、竹影齊伏、瓦塵炸起!
“誰?!”壇心上方的虛空裂縫咔嚓一縮,像被人硬生生捏住喉嚨,黑光驟凝成針,隨即化作一團碎影往回坍塌。
趙顯允雙目一沉,袖中紅黑粉末沒再撒下,手掌在空處猛地一按,生生把餘勢鎮死。
他回頭,目光掃過斷裂的結界紋路,落在廊下的黑影與竹影之間。
陳玄半步踏出,折光布微微一收,五尊傀儡在他身畔沉如鐵山。
枯井側,蘇星雪將息影壓到極致,素白木簪扣在指間,眼光冷冽。
“雜碎,你們敢壞我大事!”
趙顯允嗓音不高,卻像冷鐵拖過石面,字字帶血。
下一瞬,他袖中一道猩紅符炁炸開,落到四角門與廊下。
黑巾人、披甲死士、蒙面邪修,像被抽出的刀子,成排脫影而出。
“護壇!”魏羲低斥一聲,白玉鍾橫拍,鍾舌一顫,音浪壓去。
柳七早有準備,薄刀貼著鍾沿再劃半分,那道幾不可見的啞痕被她順成一條細線。
鐘聲一沾那線,尾音立刻破掉,似齊不齊、似穩不穩。
“動手!”陳玄掌心一扣,控制符裡五道金線一齊亮起。
土將先!重足一抬一落,轟然踏進廊下。
地面一寸寸陷,磚縫裡灰塵倒噴,四名持鏈鐮的死士一齊撲來,鏈鐮帶著低沉的風鳴繞向土將頸節。
土將不閃,胸甲微縮,關節內旋半分。
噹噹噹當!四把鐮刃齊撞在它肩甲上的內骨上,被硬是引偏角度,拖著火星劃過鐵皮,砍了個寂寞。
下一瞬,土將足跟內扣、外撩,肩部一沉一頂,硬生生把一名死士撞到立柱上,木柱咔地裂出蜘蛛網似的裂紋。
木將橫切!翼片全開,像一陣無聲無光的刃雨。
導流片拍地、擦簷、掠過廊腳,鋒口貼肉不進寸,專挑腕筋、踝骨、兵刃勾纏處。
兩個裝作挑夫的眼線剛從袖裡拔出骨制短刺,翼片已將其腕口拍斷半寸。
短刺哐當落地,還未出聲,木將回身一折,那枚導片已經變作楔,卡進硃紅廊欄的梁縫。
一撬、再撬,喀啦,廊欄半截塌落,隔開了內外。
水將起霧!靜息在香道上化作一層薄霜薄霧,撲向衝來的兩名邪修。
那兩人衣襟內層縫著屍沙,袖裡暗藏黑火符,一抬手,綠火就要扔出。
霧先一步鑽進他們指縫與火符之間,黑火嘶的一聲沒燒透就被水意吃個乾淨,反捲回袖口。
邪修一愣,只覺手臂裡寒氣如蛇爬上一截,指節發麻,方寸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