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這邊聊的熱鬧,不少坐的遠的貴女貴婦們便都瞧了過來,今日暮雪這一身別緻的衣裙可謂奪盡了殿中女人們的目光,好看的布料衣裳一直都是女人們的最愛,誰都渴望擁有。更別說,今日來參加宮宴的貴婦們都是富有之人,對珠寶衣服更是追求了。
聽聞暮雪這邊談起她裙子的衣料來,大家都支著耳朵,那秦家盛衣樓入耳,便都想著今日出宮便到盛衣樓去,這布料就剩下兩匹,說什麼也要搶到手一匹不可。
暮雪言罷,幾個姑娘倒一下子都靜默了下來,瞧著卻皆是在動心思去買這布料。暮雪眸光一轉,滿是笑意地垂了頭。她對衣著打扮素來不甚在意,今日精心著裝自然不是她心血來潮之舉。
要知道落月已奉命南下去買漂亮姑娘了,等這事兒辦妥,她便會更加缺錢,而這暈染布料的法子正是她提供給盛衣樓的,布料賣的越好,秦嵐便要給她越多的分成。有此一回合作,以後她再要透過秦家撈銀子,想必也會更容易。
“暮雪姐姐是怎麼說動盛衣樓買了這布料的?”袁宇菲的聲音驀然傳來,暮雪扭頭卻見這丫頭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圓圓的眼睛晶亮亮的,顯然也對這湖綢布料很感興趣。
暮雪唇角微翹,抬指點了下小丫頭的眉心,道:“小娃娃家家的怎麼也如此臭美。”
袁宇菲卻一嘟嘴,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才不是呢,過幾日就是我孃的生辰了,我瞧孃親似也極喜歡暮雪姐姐這裙子,便想著給孃親也做上一件,她一定歡喜。”
暮雪見小丫頭委屈,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右腮,尚未再言,身側倒響起一個低柔恭敬的聲音。
“郡主請用茶。”
暮雪聞聲望去,卻是一個低眉順眼的宮女見暮雪的茶盞已空,又給她沏上了一杯新茶。
方才有陌殤和莫鴻雪在此,這些事都被二人代勞了,這會兒兩人都不在,這宮女倒也機靈,暮雪淡淡瞧了眼她也沒太在意,只微微點頭道:“有勞。”
宮女似沒想到暮雪竟會對她一個低賤宮女這般客氣,詫了一下後面露感動,見暮雪未動那茶盞她便躬身托起了茶盞,奉至暮雪面前,道:“都是奴婢的本分,茶涼傷身,郡主說了半日話,定也渴了,郡主肩上有傷,莫飲涼茶。”
見宮女乖巧地將茶盞託著送至暮雪面前,袁宇菲讚賞一笑,道:“果然是宮裡調教的,細心又貼心,是個好奴才,暮雪姐姐潤潤喉再說,我不急。”
暮雪抬眸瞧了眼那宮女,見她面上一層羞紅,怯怯地瞧著自己,端著茶盞的手卻紋絲不動,她唇角掠過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呵呵,這宮女有點意思,羞怯的也太過了些,戲做的太假可便不真了。
瞧了眼那茶盞,暮雪剛抬起手來,誰知一道銳光逼來,接著那端著茶盞的宮女便驀然慘叫了一聲,隨之她手中端著的茶盞脫手,那一雙捧著茶水的芊芊玉手緊跟著居然自手腕齊刷刷掉落,可詭異的是一滴血都未自斷腕噴出。
暮雪眉毛都未抬一下,只左手一抄接住了那茶盞,杯中茶水半點未曬,接著身子往後動了下,冷眼瞧著一道強勁的白光閃過,直打在那因痛苦慘叫後又跪倒在地的宮女身上,將她的身子如破布一般撞飛出老遠,滾在了大殿正中。
那宮女飛出去,撞倒一個舞女,倒在地上斷腕才湧出大量鮮血來,口中也噴出血來,扭曲地疼的直打滾,殿中歌舞突斷,尖叫聲一片,眾人都驚駭地瞧著這一幕,卻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貴女貴婦們的尖叫聲卻此起披伏。
而袁宇菲這時候也才反應過來,臉色一下子慘白尖叫著蹦跳起來,可不想她慌亂之下竟踩在了那宮女的斷手上,登時又尖叫著亂蹦亂跳,暮雪忙去拉她,欲做安撫,倒被她踢的那斷腕落在了裙襬上,沾染了血跡。
而袁宇菲跳了兩下,終於不堪刺激,小臉慘白著暈厥了過去。
這一幕不過是瞬間之事,眾人驚魂未定,一道白影一晃已到了殿中,一身冷然地站在了那蜷縮打滾的宮女身旁,依稀白衣恍若謫仙蹁躚而臨,清俊面龐上笑意如風,明明是男子如玉,溫潤俊逸,可卻叫人望而生畏,偏體生寒,正是陌殤。
英帝回過神來,率先出聲,道:“莊主這是?”
陌殤手指微動,彈出內力,點了那宮女的穴道,令其蜂擁的血稍稍停滯,這才清聲道:“不過是替陛下懲治一個敢金殿下毒的奴婢罷了。”
他言罷這才瞧向暮雪,卻見暮雪單臂抱著暈厥的袁宇菲,神情淡淡,美眸望來卻帶著一絲不贊同和顯而易見的責備。
陌殤瞧了眼可憐兮兮躺在暮雪臂彎的袁宇菲,無辜的衝暮雪眨了下眼。
天知道方才他走到殿門便見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對他的女人下毒時有多麼的惱怒,他想都未想便出了手,只為平復滿腔怒意。他不過是出去一圈,便有人對暮雪動手,豈容他手下留情?!
他知即便再血腥的場面暮雪也不會害怕,自然出手毫無顧及,盛怒之下哪裡顧得上袁宇菲和這滿殿的女人們。這些女人驚不驚嚇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反正那下毒手的人定然在這殿中,誰動的手,這場面越血腥便越是能威懾於他。
“什麼!這宮女下毒?!”英帝驚聲道。
陌殤挑眉,幾步到了暮雪案前,執起那茶盞,手腕一轉,那茶水便破盞而出,飛向了殿中蜷著的那宮女,準確無誤地都撞進了她的嘴中。
那宮女吞嚥下去,眨眼間只聽噗噗幾聲響,臭氣熏天,原本便成血人的宮女身下一堆黃穢之物流出,屎尿流瀉了一地。
眾人被這一幕驚得愕住,又是噗噗幾聲響,宮女腹瀉不止,噁心之味幾乎瞬間充斥了大殿,令人幾欲做嘔。很顯然,這下毒之人目的並非毒害暮雪的性命,只是想叫她丟盡顏面。
可一個閨閣女子,倘若當眾出了這樣的醜事,這輩子也都毀了,誰肯娶這樣一個醜態傳遍天下的女人?這下毒之人不謀人性命,可卻比取人性命還要陰毒可惡。
見此,殿中眾人一面掩鼻一面竊竊議論,英帝怒不可遏,宮宴之上出了此等事,還是衝著今日的大功臣暮雪去的,這叫他今日再度顏面盡失,鐵青著臉,英帝虎目瞪著那宮女,厲聲道:“誰指使你謀害郡主的,還不快招!”
那宮女身子一抖,卻顯然出手時便知不能活命,嘴一動,似要咬舌,一道銀光逼去,血痕劃破了宮女半張臉,連帶著卻有兩顆牙齒及一粒黑藥丸掉在了地上。
陌殤冷笑一聲,道:“不招供你是死不了的,既你不識趣,本莊主不介意幫你認罪。”
宮女豈會不聞武林盟主的響亮名聲,早知武林盟主性情邪佞殘忍,心狠手辣,更有許多能將人折磨的恨不能從未生出孃胎的毒藥,聞言她渾身一抖,拼盡氣力爬起來就往殿中玉柱上撞去。
陌殤冷眼瞧著並未阻攔,而玉柱那邊,軒轅逸筠卻一掌拍出,生生阻了那宮女的撞勢,將其擊飛回殿中,那宮女跌落陌殤卻猛然雙眸一眯,右手一揮卻還是晚了一步,宮女跌在地上氣息全無,顯然已死。
這宮女並不是被軒轅逸筠一掌給拍死的,而是混亂間,她衣衫鼓動,有人趁機出了手。而能在他眼皮下動手且得手的,這殿中不過兩人罷了……
陌殤不用多想,也已清楚了致使宮女給暮雪下毒的那人是誰,一時間俊面生寒,他渾身戾氣暴起,剛邁了一步,卻不意衣袖被人從後拉住,回頭正見暮雪已將袁宇菲安置好,左手扯著他的廣袖,衝他輕輕搖頭。
陌殤蹙眉,暮雪卻拉了他坐下,低聲道:“死無對證,害我的人我心裡清楚的很,我南宮暮雪不喜歡被人算計,定要親自討還回來才能心中舒服!”
暮雪櫻紅若花瓣的唇角輕輕勾起冷然的弧線來,是誰下的手其實並不難猜。
“會下這樣藥效可怕的瀉藥,無非就是要令我出醜罷了,這手段一瞧便不是男人會使的。而這個大殿中,這般嫉恨我,又有膽子,有能耐下此手的也便那麼寥寥數人而已。”暮雪拉了陌殤再度淡淡開口。
方才她最先懷疑的便是皇后和明月公主,那宮女被陌殤拍飛出去時,她便盯向了皇后,皇后的臉上有慌亂,驚懼之色閃過,可就在她認定是皇后所為時,,陌殤給那宮女灌下了茶水,宮女腹瀉不止,皇后臉上卻又閃過了詫異不解之色來。
若是皇后下的手,她不可能會不知那茶中是何種毒,這又讓暮雪疑惑了起來。
之後那宮女未及細審便死了,能在陌殤眼皮下悄無聲息地殺掉那宮女,除了楚曦哲便是風塵逸,她當時便又盯向了中臺。而中臺上,驕陽公主公主顯然很是詫異,似沒想到那宮女會突然死掉。風塵逸面上看不出任何神情來,更看不出曾出手過,但他身側坐著的和靜公主卻分明驚嚇太過,整張臉白地跟張紙般,雖面上盡是驚懼,但那驀然靠在身後宮女身上的動作,卻透著股鬆了一口氣的無力感,眼睛中更是有三分不容錯認的僥倖,這已經足夠暮雪認定是這女人動的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