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誰?”
“我!”
一聽是我,木門很快被拉開。
跟我們走時相比,郝潤情緒恢復了不少,眼眶看起來沒那麼紅了,尤其嘴角還沾著灰,估計是正在吃土豆。
“咋樣?沒啥特殊情況吧?”我邊進屋邊問。
“沒,十分鐘前疤叔回來著,說……嗯,說讓我告訴你,都安排妥當了,他會親自盯著。”
我略微一愣,然後才想起她說的安排是什麼,不自覺就有點尷尬。
“咦?平川,這是什麼?”郝潤指向我懷裡的黑塑膠袋。
“嘿嘿!筒子!”
……
開筒子沒啥技巧,剜就行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坑口,一般來說,南方氣候潮溼,金屬製品易生鏽,如果不是純水坑出的筒子,鏽色都會很重,錢質也偏脆弱,一斤筒子可能連一半完整銅錢都開不出來,所以剜的時候就要特別小心。
而北方乾旱,相比之下,北坑的筒子開起來就顯得輕鬆一些。
三十斤銅錢不算多也不算少。
我們三個齊上陣,小安哥我倆搞大的,郝潤搞小的,兩個錢疙瘩就像剝洋蔥一樣,開始一點點變小。
別說,居然還真出貨。
除了小“罐子”表面那幾枚鹹雍小平,小安哥只剜了不到十分鐘,就搞出了一摞重熙通寶小平錢,全撬開後一數,總共九枚,字面清晰完整,算得上品相不錯。
重熙是遼興宗在位時的年號,這人是大遼第七位皇帝。
同時重熙也是遼代鑄幣史上的分水嶺,自此之後,遼錢數量才真正意義上有了明顯的提升,也就逐漸產生了今天的“遼下八品”。
03年之前,好品的重熙小平錢,單枚價格大概在三到五百之間,九枚能賣四千塊錢左右。
這錢存世量偏大,漲幅一般,現在最高也就是一千冒頭。
雖然沒回本,但畢竟也算是出貨了,大家的期待勁兒自然也就被勾起來了,而且開筒子本身就是一件容易上癮的事兒,也不知道誰先起的頭兒,漸漸地,我們仨就跟復讀機似的,每剜下一枚銅錢,都要仔細看清並念出來。
“祥符、祥符、祥符……”
“黃宋、黃宋、黃宋……”
“……”
“咦?平川,這個是什麼錢?”
郝潤捏著一枚銅錢遞到我面前,由於面文是篆書,她不認識所以問我。
氈包裡光線本來就差,加上長時間盯著看字,我有點眼花,使勁眨了眨眼才認出來,是一枚宣和通寶。
相較於常品,這枚銅錢中間穿孔明顯略大,以至於面文上的四個字相對偏小,而且“寶”字的貝部又短又方,行裡一般稱為“宣和短寶小字廣穿”。
這錢當時價格一般,字口清的也就是三百塊錢出頭,所以我並未重視,說了聲宣和就繼續剜。
現在不同了,只要不殘且字面清晰,要翻大概三四十倍!
誒?
不對啊!
我動作一僵,趕忙將那枚錢幣拿到眼前觀察,的確是宣和通寶。
窩操?
這咋回事?
當時宋史我瞭解的還不算多,年號也沒記住幾個,不過宣和我還是知道的。
之前我推斷,黃金面具的主人應是遼聖宗或遼興宗時期的大官,這個時候對應北宋的皇帝,是宋太宗、宋真宗以及宋仁宗,也就是北宋的中前期。
但宣和可是徽宗趙佶的年號。
而且還是最後一個,再往下就是靖康,這時候別說啥澶淵之盟了,遼國都特麼快亡了!
難道說……
砰砰砰!
忽然,敲門聲傳來。
“川哥,開門…”
是南瓜,我趕忙起身拉開木門。
“咋了?”
南瓜呲溜一下鑽進氈包,氣喘吁吁道:“那哥倆上鉤兒了,疤叔在盯著,讓我回來叫你!”
我趕忙看錶,才剛九點半多點。
“咋的?拍賣結束了?”
“沒有啊,估計……額,估計是他們的東西賣完了吧。”
我這才反應過來。
也對,又不是純粹的古玩拍賣,只要自己的東西落了錘,肯定沒心情在那聽主持人叫價了,反正換我我是不會。
“回來的時候沒人跟著吧?”我問。
“肯定沒有!”
南瓜搖頭說:“我故意跑到盆地外頭,兜了一圈從垃圾堆那進來的。”
我點點頭,趕忙深吸口氣活動了一下腿腳。
“郝潤,你繼續開筒子!”
“小安哥,走!”
……
氈包距離集裝箱並不算遠,也就是七八十米,我們三個很快到了,不過集裝箱畢竟就一層鐵皮,基本沒什麼隔音性可言,所以還沒走到跟前,某種聲音就已經率先傳進耳朵。
咳,這怎麼說呢?
概括一下大概就是:
遙聞集裝箱中有大戰方起,中間拍手聲,鼓掌聲,似哭似笑聲,百千齊作;又加碰撞鐵皮聲,床腿吱嘎聲,喘氣聲,嘶哈聲,臥槽不行聲,翻身換式聲……凡所應有,無所不有,雖人有百手,手有百指,卻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亦不能名其一處,於是我們三個無不變色環顧,尋找疤叔。
疤叔在哪裡?
五米開外,抽菸。
待我們靠過去,他壓低聲音道:“等等吧,看這架勢估計得會兒了……”
南瓜轉了轉眼珠:“要不、要不我過去聽聽?”
“艹!”
我低聲罵道:“你小子能不能長點出息?”
南瓜縮了縮脖子,賊眉鼠眼道:“不是啊川哥,萬一……嗯,萬一他們偷偷說什麼機密,咱錯過了咋辦啊?是吧?”
我說萬一個屁,你小子就是想聽窗根兒,老實兒待著!
最終還是沒看住,南瓜偷偷跑了過去。
關鍵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時間彷彿一下子變得慢了起來,不知不覺,我們三個腳底下已經踩滅了二十多個菸頭,他們卻還沒完事兒,似乎還搞起了什麼混合雙打……
直到接近十二點時,集裝箱裡才逐漸消停下來。
我們趕緊踮起腳尖,悄悄來到背面一側。
兩分鐘後,隨著一道開關門的聲音,兩個披著長袍、二十六七歲的異族女人款款離去,箱裡頭也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交流起來。
“臥槽……三哥,這外蒙女人是特麼厲害啊!”
“哼,這算啥?”
“去年我在滿洲里碰見過一個賣馬的,那才是真牛逼。”
“啊?咋牛逼啊?”
……
萬沒想到,倆人剛剛忙活了這麼長時間,話題內容居然還是女人。
而且越聊越起勁兒。
尤其黃振武,他在這方面好像很內行,什麼啥特徵一手,啥特徵二手,啥長相的是一線天,啥模樣的是小蝴蝶,新手哥時不時問上一嘴,倆人一問一答,完全是不亦樂乎。
總之有用的是一句沒有,沒用的是頭頭是道,聽的我都開始打哈欠了。
“哎,等會等會!”
忽然,新手哥打斷黃振武,插嘴問道:“三哥,那那個江西娘們兒,她是啥樣的啊?”
江西娘們兒?
我一愣,難不成是在說周伶?
我立即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