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得到了兩條訊息。
一條是我們的酬金又漲了,目前已經漲到三千萬圖,要求和之前一樣,抓住我們五人中的任何一個,就能拿到這筆錢。
剛剛老譚確認過,新價格是十點鐘左右放出來的,這也就意味著,至少到這個時間之前,疤叔和馬哥肯定沒有被抓。
至於另一條——巴根。
他死了。
原來昨晚小安哥我倆離開後,老譚沒耽擱,直接就安排人去處理了。
然而沒想到,他的人在溫都找了大半宿,最後發現這貨竟然在局子裡頭。
沒錯,躺在停屍間!
具體什麼人做的不清楚,只打聽到是前天夜裡出的事兒。
老譚說只要驚動了局子,那肯定不會是道上的人,他分析,這個事兒搞不好,就是疤叔和馬哥乾的。
我仔細想了想,感覺他這分析靠譜。
畢竟從我們分開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五天時間,疤叔他們有車,如果走脫後直接來皮草湖,按理說早該到了……
而眼下有了巴根這條訊息,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放心吧!”
老譚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當年山子叫人砍的跟爛西瓜似的都沒死,不會那麼容易出事兒的,我估計一半天兒的他應該就能到,再安心等等看,如果拍賣會結束還沒訊息,我立即動身去溫都!”
……
回到皮草湖,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疤叔和馬哥沒有被抓,我們說不定……說不定很快就能見面。
這是件好事。
可我,卻再一次陷入了憂愁。
那天晚上,為了讓疤叔開心,我把故事編的很圓滿。
我說建新哥的媳婦姓樸,是鎮上賣冷麵的、老樸家的閨女,倆人前年搞的物件,原本老樸家死活不同意,但去年冬天,建新把人閨女肚子搞大了,老樸沒轍,只能同意了這門兒婚事,如今算算日子,估計大胖小子已經生出來了。
這是真的。
只不過,男主不是建新哥。
而作為鎮上的原住民,老樸家打從他爹老老樸那輩兒就在鎮上買冷麵,所以這些人我一說,疤叔都認識。
那晚他聽完,高興的直掉眼淚。
他說老樸媳婦他有印象,長得很俊,生出的閨女模樣指定不差,他還說建新這小子有福氣,讓我回去以後看看情況,如果小兩口日子過得去,錢就先在我手裡拿著,不要給他……
坐起身發了會呆,我披上衣服出了門。
天快亮了,喧囂了整晚的皮草湖漸漸歸於平靜。
我靠坐在門口,開始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我後悔了。
後悔自己不該說謊。
如果再見到疤叔,他問起建新,我該怎麼說啊?
你兒子沒和老樸閨女搞物件,沒結婚,更沒生什麼大胖小子,早三個多月之前,他就叫人倒瓢抹了脖子,不光是他,還有你二弟王長海、叔伯兄弟王長軍……
我擦……
張不開這個嘴啊。
真要這麼說,我感覺疤叔當場就得瘋嘍。
要不……接著騙吧……
這想法只出現了不到一秒,我直接開始搖頭。
甭琢磨。
根本做不到。
良心上過不過的去先不說,我估計只要他一問,我眼淚唰一下就得冒出來,畢竟那不是別人,是對我比親兄弟還親的建新哥呀……
唉~
太難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不知不覺,上午過半,我心漸漸懸了起來。
從溫都到皮草湖,開車大概是一天半左右,如果事情像老譚推測的那樣,那麼疤叔和馬哥應該在昨天早晨就出發了,這就是說,快的話今天中午,慢的話今天傍晚……
砰砰砰!
突然!
門板一響,我整個人都是一激靈!
“誰……?”
“我!”
呼~
還好,是小安哥。
我暗自長出口氣,趕忙下地開門,就見他提著個麻袋站在門口。
昨晚扎蘇娜老太太說驅邪後一天內不能吃葷腥,但皮草湖這地方不葷的東西難找,我們不確定奶茶算不算葷腥,所以小安哥去搞了半袋子土豆,說大家餓了就生火烤土豆吃,土豆指定不算葷的。
見我狀態不對,小安哥邊進屋邊問:“咋了平川?你臉咋這色兒?”
“昂?”
“哦……沒、沒事兒……”
坐回到床上,我心砰砰跳著,抬手搓臉,卻發現腦門上全都是汗。
又待了幾分鐘,我實在是扛不住了,就跟小安哥要了帽子、墨鏡以及面罩,說出去轉悠轉悠。
男子漢大丈夫,遇事不能總想著逃避。
我知道我這樣很慫,慫比一個。
但我怕啊……
怕疤叔突然出現在門口。
我感覺都用不著他問,只要他一出現,我立刻、馬上、瞬間……就會露餡兒。
我不敢想。
不敢想到了那份兒上,自己該怎麼面對他……
……
販賣區人|流很密,我漫無目的晃盪了一會,感覺有些透不過氣,就爬到一側的山樑上吹風。
眼下已是初秋,草原上基本見不到什麼綠色了。
但草不綠不代表不好看。
其實這個階段,恰恰才是草原上風景最漂亮的時候,天高雲淡,奼紫嫣紅,放眼望去,真就好像一幅油畫一樣。
看了一會,我感覺心裡好受了一些。
儘管還是沒啥對策,但總算沒有之前那麼壓抑了。
“咦……”
這時,我目光一聚,被遠處的一片攤位吸引。
距離遠,得有一百二三十米,再加上週圍還有帳|篷遮擋,基本看不清攤位上擺的什麼東西。
但出於職業嗅覺,我不用看清,透過攤販和行人的狀態我就能判斷出來,那幾十處地攤上賣的應該是古董。
想起昨晚才見過的傳世五代鏡,我心說外蒙也未必沒有好東西,便朝那片區域溜達過去。
兩分鐘後,穿過密密麻麻的帳|篷,我來到地攤外圍。
還別說,眼睛掃到的第一個攤位上就有真東西。
是件鑲珊瑚的銀頭飾。
品相不錯,珊瑚珠有花生粒大小,看形制應該是明清時期的。
這是好東西。
我估計就算不是汗妃級別,應該也差不太多了。
當然好歸好,看看就得了。
作為一線從業者,除非碰見大漏兒,我們輕易不會出手。
不光是因為我們喜歡無本買賣,更重要的一點在於,不能養成這個習慣,否則一旦撿漏上癮,那就離打眼上套兒不遠了。
再牛的行家,也有打眼的時候,這是我入行時就學過的道理。
相比之下,只有那些埋在地底下的“攤主”,才永遠不會跟你玩套路。
走走停停,一連看了七八個攤位,開門兒東西還真不少。
晚唐的鎏金臂釧、瑪瑙勒子、宋遼時期的青釉瓷盞、銀粉盒、銅佛像、明代的漆盤、腰帶扣、清代的寶石頂珠、春|宮鼻菸壺……
“哎老闆憋走啊,再瞅瞅唄?”
正打算上手那個鼻菸壺時,一句帶著濃厚東北味的話音傳來。
側頭望去,就見說話人是斜對過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
下一秒,我眼睛猛然瞪圓。
靠!
唐瓶!
就十天前,林文俊從谷底深處挖出來的那個鎏金銅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