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
聽到老譚這麼問,郝潤神情一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轉了轉眼珠,腦袋裡忽然蹦出某種猜測,但沒等我反應,就見郝潤緩緩低下頭,無比落寞的說:
“我家裡,沒人了……”
老譚頓時一愣,緊接著便露出一臉疑惑:“那……”
當時我腦門直突突!
“譚叔!”
慌忙打斷他的話,我擋到郝潤身前,一邊擠眼一邊道:“譚叔,跟我說吧,咱倆抽顆煙去……”
能在皮草湖混這麼多年,老譚自然不白給,點點頭就說行。
而後我轉身拍了拍郝潤後背,郝潤以為我是照顧她情緒,也點點頭沒有多想。
……
我猜對了。
扎蘇娜老太太,竟看出了郝潤在這世上,還有親人。
當然這並不算什麼特別牛逼的本事,很多精通相學的人都能做到,不過老太太是靠看面相還是什麼其他的方式,這我就不知道了。
而根據老譚的總結,扎蘇娜老太太的意思是:郝潤的親緣淺薄飄渺,須得好好珍惜把握。
我心說郝潤只剩把頭一個親人,而且他倆還沒有相認,這可不就是淺薄飄渺了麼?
“譚叔,那我跟南瓜都是咋說的啊?”
“小胖子沒大事兒,但是你不太好……”
老譚搖搖頭,抽了口煙看向我道:“扎蘇娜大娘說了,你身上有門兒陰親!”
“陰…陰親?”我一愣。
“對,而且她還說,你是用什麼頭髮結的,對方給你用了……額,用了什麼巫術詛咒之類的……”
“啊?”
“頭髮?巫術?”
我越聽越不懂了。
“嗯,”老譚點點頭,舔了下嘴唇又說:“但是吧,蒙語裡頭髮是‘嗚嘶嗝嘰喝’,她剛才只說了‘嗚嘶’,這個要是細摳的話,不單指頭髮,汗毛、體毛啥的也都算,我估計老太太的意思就是頭髮,大概是說的快了,哎不過這不重要……”
“反正老太太說了,你身上這東西她解不了,讓你再找厲害的人看看。”
我徹底蒙了,皺著眉頭左思右想,卻也沒想起來,自己啥時候有過這種奇葩經歷。
見狀,老譚便問:“咋,這回沒說準吧?”
“昂?哦。”
我稀裡糊塗的點了點頭,說確實不記得有這麼回事兒。
“那後邊的還聽不?”
“後邊?後邊還有吶?那你說吧譚叔,聽聽唄。”
老譚琢磨了幾秒,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然後他告訴我,扎蘇娜老太太說如果我身上這個東西不解,那這輩子就甭想結婚生子了,否則不是我出事兒,就是跟我結婚的人出事兒。
此外她還說我命中有兩道大劫,分別在二十歲和二十五歲的時候,但再具體的,她就不能說了,因為這兩個劫我是躲不過去的,如果她現在說了,那就會換一種方式出現,而且還會變得不可預測。
聽完這一套,我更加覺得雲裡霧裡。
而後我尋思了半天,心說這老太太可能也不像我想的那麼準,尤其後邊這一條,甭說二十五歲,二十歲離我都還有好幾年呢,沒準到那時候,我早都掙夠錢轉行了!
唉~
咋說呢?
人吶,都這樣。
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
如今回過頭一想,扎蘇娜老太太真的很準。
可話說回來,就算是從來一次,我恐怕還是會不當回事兒。
不過嘛……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那個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解決了,畢竟我可是我們老沈家的獨苗,怎麼能夠絕後?
又或者說,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封建迷信,也許壓根就不存在,誰知道呢……
大概一個半小時後,朝魯老頭開始準備驅邪場地。
不算很複雜。
他分給我們每個人一把艾草,點燃後叫我們在他家周圍轉悠,說是艾草煙霧可以淨化空間,等燒的差不多了,他便用鮮奶在氈包前的空地上灑出一個圈圈。
圈圈不是封死的,正西側留有入口,放置著一把弓和三支箭。
這就搞定了,接下來時間不長,扎蘇娜老太太帶著面具,穿著法裙,手裡拿著神鼓和神鞭走到場中,正式開始了驅邪。
這個過程持續了半小時左右。
嗯,就那麼回事兒吧,概括一下就是圍著我們唱、跳、敲鼓、揮鞭……
不過還別說,老太太看著年紀大,一通唱跳下來,居然不怎麼喘。
結尾的環節是灑聖水。
由朝魯老頭端著一盆清水,扎蘇娜老太太一邊唸叨咒語,一邊拿著個銀碗,朝我們每個人臉上潑了一碗。
完後她要我們面向西方拜一拜,並叮囑我們,一天之內不要吃葷腥食物,驅邪就算大功告成。
雖然搞不懂,但都照做了。
其實吧,相比於這些,我感覺最值得一提的是老太太身上穿的法裙。
那東西,很不一般。
法裙是薩滿的重要服飾,通常用百家求來的彩色布條做成,上頭會掛一些法器,扎蘇娜老太太這件上頭掛的,是九面銅鏡和九隻小銅鈴。
我說不一般的地方,就是那九面銅鏡。
當時做完驅邪,我徵得老太太的同意後曾仔細看過,兩面雙龍境、五面花鳥境,還有一面山水紋鏡和一面六瑞獸繞鈕鏡,全是五代時期的。
而最牛的地方在於,這九面銅鏡,居然都是傳世器。
比這再早的、品相再精美的物件我不是沒見過,但無一例外,都是出土器。
即便到今天為止,除去一些本就存世量巨大的古泉之外,那九面銅鏡,也是我見過的最早的傳世器。
這東西,我感覺國內任何一個大藏家見到,都會發自內心的說上一句:開眼了!
畢竟是一千多年前的光陰,其間戰火紛爭、政權更替,卻還能完好的儲存下來,這真的極其不容易。
但我並沒動心。
一方面在於這是老太太的傳家寶,寄託著她和她們氏族的信仰,我要敢打這東西的主意,那我指定是不想混了。
另一方面……嘿嘿,傳世器嘛,磨損的比較嚴重,品相一般般,按當時的行情,加起來我估計也就是賣個十萬塊錢。
不過今天就不同了。
雖然磨損嚴重,但五代鏡存世量稀少,那九面鏡子都不殘,單件過二十沒問題,再有傳世品、薩滿法器這些個因素的加持,上限很難估量。
將法裙還給老太太,我見她精神狀態蠻好的,就跟老譚說,能不能拜託她再幫忙看一下把頭和疤叔他們的吉凶。
老太太答應的很乾脆,她點點頭說了句蒙語,抬手便指向羊圈。
“譚叔,老太太啥意思?”我問。
老譚乾咳一聲,隔了幾秒才開口:“大娘說了,占卜可以做,你去羊圈裡撿四十一顆羊糞蛋出來。”
頓了頓,他補充道:“要新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