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霍光就步履匆匆地趕到大殿。

他向劉徹跪下行了大禮，“臣參見陛下。”

劉徹著急地走到他的身前，將他扶起。

以他們兩人朝夕相處的關係，如果不是在群臣面前，實在是沒有必要向自己行此大禮。

而行此大禮的背後原因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衛思和他的孩子真的出事了。

這讓他有不好的預感，但他還是故作鎮定地問，“快快請起，你是不是查出結果來了？”

霍光沉默片刻，始終沒有給出劉徹回答。

這讓劉徹愈發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盯著霍光的雙眼再次追問：“你是不是查清楚了衛思的去處，以及我的孩兒又在何方？”

面對這次追問，霍光沒有辦法忽視劉徹的詢問，於是他再次叩首。

“還望陛下萬事以自身龍體為重，以國為重。”

霍光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個答案顯然不是劉徹想聽到的。

他往後退了幾步，身體搖搖欲墜，似乎要站不住的模樣。

而給出答案的霍光此時也顯得非常痛苦。

作為劉徹身邊最相信的人，他很清楚劉徹對於衛思的感情。

如果換作是他自己最窮困潦倒，最為艱難的時候，遇到這樣一個溫柔的解語花，且不要求自己給她任何承諾，他也會念念不忘的。

更何況劉徹雖然表面是威武不可一世的漢武帝，但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無論是娶妻生子還是任用臣子，他的背後都受到了太多的掌控。

兩位太后的控制慾，讓他這個帝王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更別說他坐在這個孤獨的皇位上，看似擁有世間的一切，但唯獨就連他最愛的人和他最愛的人生的孩子都保不住，這種極端落差肯定會讓他感到無法接受。

除此之外，他也很瞭解劉徹的身體情況。

因為常年服侍仙丹，他的身體早已大不如前。

雖然表面看著光鮮亮麗，實則內裡已經被蛀成空洞。

因此，哪怕得知了糟糕的訊息，他也不適宜太過激動，這對他百害而無一利。

不過劉徹顯然沒有這麼想。

他雙目死死地盯住了下方的霍光：“朕要你清楚地回答我，到底查到了什麼？”

於是霍光只能嘆了一聲氣，將自己所查的內容一一告知。

“臣走訪了許辰老家的村落，找到了他的住處，並派人在後山四處搜尋，最終翻出了一座墳冢，那座墳冢裡有一具屍骨。”

劉徹不可置信，一把扶住了桌子的邊緣，直勾勾地盯著霍光，“你可確定這墳冢中屍骨的身份？”

霍光搖了搖頭，“那具屍體由於埋葬時間已久，已經發生腐爛，除了一具骨架和為數不多的衣物，並沒有辦法辨別生前究竟是何人。但按骨架結構來看，應該是名女子。”

劉徹激動地大喊，“既然沒法辨別，那就不是阿思的屍體，阿思她還沒死！”

他沒有辦法相信這個結果。

原本他翹首以盼，以為能有好訊息的傳來，無論是阿思還是阿思的孩子。

但現在霍光告訴自己的，竟然是墳冢中的真的埋了女子的屍體。

霍光繼續補充：“雖然臣確實沒有辦法辨別屍體的身份，但我們還發現屍體失去了右臂，左腿被折。”

嘭。

劉徹大手一揮，將一旁的花瓶直接推翻在地。

碎片四建在整個大殿地上，足以證明他此刻心中的怒氣已經無法遏制。

他目光炸裂，拳頭緊握：“到底是誰？居然敢對她犯下如此罪行？”

雖然他看上去是在詢問霍光，但實際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除了太后，他也完全想不到第二個人選。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阿思都已經離開宮中遠離他鄉，甚至也斷了所有與他的來往。

哪怕這樣，太后都一定要置她於死地嗎？

不僅一路追殺，更是讓阿思斷手斷腿。

如果霍光找到的那具屍體真的是阿思，那豈不是她在死前就已經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和傷害？

但哪怕如此，她都沒有想過來找自己尋求幫助，是因為害怕給自己再帶來麻煩嗎？

想到這裡劉徹心中的悔恨再也無法控制，隨即一口淤在心中的血液噴.射而出。

別看他好像擁有了這世間的一切，可實際上他什麼都護不住，護不住自己的女人，也護不住自己的孩子。

這種擁有了至高的權力，卻有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你劉徹無法接受。

那搖搖欲墜的身體似乎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幾乎讓他仰頭就要暈過去。

霍光看著大驚失色，跪著就要向前攙扶。

“陛下你沒事吧，千萬不要動怒，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還有那麼多的國事等著您操心，您可千萬不能有事。”

說完霍光從懷中拿出了一份儲存完好的竹簡，雙手呈給劉徹。

“陛下，這是我在墳冢中找到的竹簡，上面的內容可能與衛姑娘有關。”

劉徹顫顫巍巍地接過了竹簡。展開一看上面刻的果然是與阿思有關的內容。

而且這份竹簡就是阿思的日記，上面記錄了她離開長安後的經歷，以及對孩子未來的期許。

她在竹簡最後清楚地寫著，不求自己的孩子未來能夠大富大貴，只求他能夠平安喜樂地度過這平淡的一生。

不要去追究自己的父母是何等身份，也不要去想著報仇。

看到這裡劉徹眼眶中含著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潸然淚下。

霍光看劉徹如此悲壯的神情，忍不住出言安慰道，“陛下，衛姑娘已經走了，可您還需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整個國家還需要您來操持。”

“誰說他們死了？”劉徹看了一眼霍光，語氣冷淡地下達指令，“你立刻命人去追尋許辰。”

“之前是他和朕說阿思沒有死的，為什麼你卻能在後山找到屍體，讓他回長安親自和朕解釋清楚。”

明明自己之前都沒有任何期待，他甚至都不敢奢求阿思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

若不是許辰給了他希望，他甚至都已經淡忘了這個溫柔以待的女人。

他可以騙自己說，也許阿思離開自己之後，找到了更好的歸宿。

又或是嫁給他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幸福美滿的過完了自己後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