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得到揭.竿而起的後果嗎？”

田橫閉眼沉思，幻想著各路英豪紛紛起義，為了爭奪那個位置，不惜刀劍相向。

兩軍交戰必有傷亡。

內亂的發生，已經足以摧毀目前的秩序，百姓將會成為起義軍手中的籌碼。

可能用於威脅皇家也可用於殺一儆百。

屆時戰火紛飛免不了有大量百姓命喪於此。

而隨著內亂的持續，匈奴也肯定不會再安分守己，大軍一路南下，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這該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田橫越想越覺得不能讓事情走到這個地步，搖首頓足提出看法：“漢武帝絕不能輕易倒下，否則這天下將亂，國家不國。”

許辰一看他的反應和話語，已經不想剛才那般自信滿滿，心下了然。

這田橫總算是看到各路英雄豪傑紛紛起義後，外憂內亂之下的國家。

等到那天，所有的一切謀劃都將化為灰燼。

今天過來原本只是為了拉近一下他和田橫之間的關係，也為之後勸服他歸順劉據打個基礎。

這才搬出了這些理論，試圖改變他一心只想刺殺漢武帝的心意。

沒想到，這田橫的確是有頗具慧根，簡單地思考一會就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心繫天下蒼生的良臣。

田橫看許辰毫無改變的臉色，斷定他早就想到了這個後果。

所以今天才會特意來提點自己。

想到這裡，田橫立馬再次恭敬行禮，心中沸騰的敬仰之意已經無法再壓抑。

雖然沒有說，但田橫心中簡直將他奉為神明。

這些自己都能看出的後果，相信許先生一定也是早已有所預料，這才特意提點自己。

原本自己是為天下百姓而戰，卻沒想到，戰爭將會給百姓帶來怎樣的後果。

嗯，許辰見田橫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再繼續解釋。

只是拿起酒杯小酌，一口冷靜的說道：“正因如此，我註定要當罪人。”

田橫一臉不解，像許先生這樣將一切都看得如此通透，怎麼還會成為罪人呢？

“我不明白，許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任何一次皇權更替都勢必見血，比如要爭奪皇位的劉胥，收拾他也是遲早的事情。只不過這些鮮血都將粘在我的手上，而劉據將乾乾淨淨地登上皇位。”

許辰放下手中的酒杯，眼光望向遠方。

“不論後人如何評價我，我都會繼續堅持現在的一切。我從沒想過皇權更替可以兵不血刃，可以沒有犧牲。但我會盡己所能，將這些不必要的犧牲降到最低，無論是追隨我們的勇士，還是無辜的百姓。”

聽了許辰的想法，田橫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比起自己那種近乎幼稚的幻想，許辰所描繪得更為真實，而且也能看出他已經做好面對未來的準備。

哪怕這條路荊棘密佈，哪怕他會因此受人唾棄，他都不會有任何動搖。

因為許辰所走之路，每一步都是他所堅信正確的選擇。

和他那種天下太平，無人犧牲的幻想不同。

許辰為了達到目的，他不惜沾上鮮血。

這番心性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達到的，田橫心中的欽佩之情再添一分。

“劉據從小對儒家思想耳濡目染，對他來說遵從孝道是天經地義的。可你知道他為什麼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長安？”

田橫不解。

“因為我讓他看到了底層百姓的生活，讓他明白了當一個帝王究竟需要承受哪些責任。以及現在這些衝突背後，實際上也有漢武帝的放任，甚至是暗中的扶持。能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不會發現不了幾個兒子之間的波橘雲詭。”

“再加上劉據也看到了，自己的父皇為了鞏固皇權，不惜捏造巫蠱之術，意圖打擊衛氏外戚，更是把他這個太子也拖下了水。因此，他更希望能夠離開長安，換個地方創造屬於他自己的勢力，也讓那高高在上的漢武帝看清楚，他才是最有資格坐上皇位的人。”

“而我能夠幫助他達成這個願望，也能讓他完成自己的抱負，所以他才拋下了他的父皇母后，決定來和我闖一闖。”

說罷，許辰正色直視田橫。

“你願不願意和我打個賭？”

“什麼賭？”

“你和我們一同前往邊境，如果三年內，我沒有辦法讓劉據收復邊陲重兵，你可以繼續你的計劃，我絕不阻攔，但是……”

許辰突然拉長聲音，田橫的心也突然被提了起來。

居然可以兵不血刃就讓許辰和劉據放棄那個位置，似乎很有吸引力。

只不過，三年時間還是太過久遠……

沒有人能保證這段時間內發生什麼，田橫心裡還是有點猶豫。

但等他抬頭看到許辰胸有成竹的目光，心中還是狠下了心。

如果劉據的背後是許先生，也許一切都將有所不同。

田橫下定決心握了握拳，答應了許辰的賭約。

“既然是許先生說的話我自然是相信的，既然如此我就陪先生走這三年。”

許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好兄弟，從今天開始我們可就是一條道上的了。”

許辰覺得自己對田橫的攻略進度大幅提高，想必經過之後三年的朝夕相處，將他留下的機率已經非常可觀了。

於是他非常大方地將自己酒葫蘆裡為數不多的美酒，盡數倒在田橫的杯中。

兩人肱籌交錯之間，天邊卻已經嶄露魚肚白。

不知不覺一夜的促膝長談就此過去。

雖然一夜沒睡，讓許辰有些疲憊

但好在收穫滿滿，至少短時間內田橫，不會再成為自己的阻礙。

也給了自己一段時間，得以好好幫助劉據發展自己的勢力。

眼看眾人收拾行囊即將離開縣衙，路曄卻也匆匆趕來

他連夜將府衙上下都查了個底朝天，卻仍然沒能查到內鬼的線索。

眼看劉據一行人即將離開，這才趕忙過來送行。

看著連衣服也來不及更換的路曄，許辰開口安慰：“路曄大人，劉據一直倡導仁善治下，念及路氏歷來功勞，不會再繼續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