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鎮,一個因傳說而聞名的地方。
七重月潭,盤踞在這片土地上,如同一條蟄伏的巨龍。當地人說,有人真的在潭水中見過龍影。每到夜深人靜時,潭水還會發出低沉的響動,彷彿巨龍在翻身。
沈默站在落雪谷的入口,望著眼前連綿起伏的山勢。九月的風裹挾著沙礫,在他臉上劃過細微的刺痛。遠處,一片胡楊林在風中搖曳,枝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這條路,走一天才能到鎮上。”謝然指著前方說道,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秋日的陽光依舊毒辣,照得人睜不開眼。沈默抹了把額頭的汗水,目光在四周掃視。荒涼的山谷中,零星分佈著一些乾枯的灌木,遠處隱約可見冥潭的輪廓。
“明天穿過冥潭,到驛站去。”謝然繼續說,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這是進鬼影谷唯一的路。”
沈默點點頭,心裡卻湧起一陣莫名的不安。這片區域給他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彷彿空氣中都瀰漫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氣息。
“聽說過這裡的故事嗎?”謝然突然問道,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
沈默搖頭,“說來聽聽。”
謝然環顧四周,彷彿在確認什麼,這才開口:“當年日軍在這裡建了據點,特別是落雪谷。幾挺機槍就能封死整個山口,死了不少人。”
“最後怎麼打下來的?”沈默問道,注意到謝然的表情變得異常凝重。
“有人摸上山頂,倒下汽油,一把火燒死了所有人。”謝然說著,眼神飄向遠處,“那些日軍的屍體,據說都被燒得面目全非。”
“剩下的日軍呢?”
“跑進鬼影谷了,完全空無一人。”謝然頓了頓,聲音變得更低,“這地方,有太多說不清的事。”
兩人繼續前行,山路越發狹窄。荒草叢生的兩側,不時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窺視。沈默注意到,每當這種聲音響起,謝然就會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這地方有什麼禁忌嗎?”沈默終於忍不住問道。
謝然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搖了搖頭,“到了鎮上你就知道了。”
太陽漸漸西斜,天邊染上一層血紅。當他們終於看到鎮子的輪廓時,已經是黃昏時分。這是進入鬼影谷前最後的人煙,幾十戶人家零散地分佈在山腳下。
“找個地方吃點好的。”謝然說著,帶頭走向一家亮著燈的小飯館。
推開門,濃郁的肉香撲面而來。飯館裡坐著幾個食客,他們安靜地吃著飯,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老闆,什麼肉這麼香?”謝然問道。
“牛肉。”老闆簡短地回答,目光始終沒有看向他們。
“來兩斤。”
沈默放下揹包,仔細打量著這個不大的飯館。牆上貼著油膩的選單,角落裡堆著幾個空酒瓶。那幾個食客始終低著頭,像是在專注地吃飯,又像是在刻意避開什麼。
“要兩塊烤餅。”沈默說,想著明天帶著路上吃。
“今晚就住這了。”謝然壓低聲音說,“不過記住,晚上別出門,有人問話也別答。”
“為什麼?”
“這裡的規矩。”謝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聽我的準沒錯。”
飯菜很快上來,兩人都餓了,狼吞虎嚥地吃著。沈默注意到,隨著夜色漸深,飯館裡的氣氛越發詭異。那幾個食客的目光開始變得空洞,像是在看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看。
“我們該回去了。”謝然突然說,聲音裡帶著一絲急切。
沈默點頭,他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飯菜的香氣還在口中回味,謝然起身去結賬。一頓飯不貴,但吃了熱乎的肉菜,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街道上的行人漸漸稀少。
“老闆,這附近有住的地方嗎?”謝然掏出錢包,數著零錢問道。
店家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在收拾桌子,聞言抬起頭,目光在謝然和沈默身上掃過:“往前走,路的盡頭有家旅店,不過這個點兒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房間了。”
謝然道了聲謝,轉身回到沈默身邊:“走吧,前面有家旅店,再晚就住不上了。”
沈默點點頭,跟著謝然往前走。路燈昏黃的光線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經關門,只有零星幾家還亮著燈。
夜風吹過,帶著些許涼意。這裡靠近鬼影谷,晝夜溫差大,白天還熱得讓人受不了,到了晚上就涼快了許多。
沒走多遠,就看到一棟二層的木質樓房。房樑上掛著些奇形怪狀的物件,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細微的聲響。
“這些是什麼?”沈默抬頭看著那些裝飾物。
“應該是當地的風俗,”謝然說,“我聽說這邊的人喜歡在房子上掛些東西,說是能驅邪避兇。”
店門口掛著個老舊的招牌,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不清。推開門,一陣鈴聲響起。
櫃檯後坐著個老人,正在看報紙,聽到聲音抬起頭來:“住店?”
“對,還有房間嗎?”謝然問。
老人放下報紙,拿出一本登記簿翻了翻:“還剩兩間房,樓上右邊最後兩間。一晚上一百塊,要住嗎?”
“住。”謝然點頭,從錢包裡掏出錢。
老人接過錢,在登記簿上寫了幾筆,然後遞過來兩把鑰匙:“上樓右轉,最後兩間。”
沈默拎著包上了樓,木質樓梯發出吱呀聲。二樓的走廊很窄,兩側各有三間房,燈光昏暗,顯得有些陰森。
他走到最後一間房,插入鑰匙轉動,門鎖發出咔嗒一聲。房間不大,只有十來平米,一張單人床,一把椅子,一個衣櫃,靠近床邊有個小窗戶,能看到外面的街道。
謝然住在隔壁,兩人剛上樓時,對面房間的門開了條縫,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警惕地打量了他們一眼,又迅速關上了門。
二十分鐘過去,窗外始終沒有行人經過。街道上一片寂靜,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叫。
“是我太敏感了?”沈默自言自語,揉了揉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