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您這是折我的壽。”
周墨哭笑不得地將他扶起，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城牆角落裡，幾個士兵正交頭接耳，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不滿。
阿木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壓低聲音，氣哼哼地說。
“又是王胖子那幾個老部下，一天到晚陰陽怪氣的。說您根本不懂打仗，瞎指揮，把大夥兒往火坑裡推。”
周墨眉毛一挑，沒想到王胖子手下人對王胖子倒是挺忠心的，對自己竟然敢表達不滿。
他衝阿木示意，讓他繼續說。
阿木的臉色更難看了，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
“他們還說……還說您跟阿斯婭公主殿下不清不楚的，整天膩在一起，遲早把咱們沙海鎮賣了當聘禮！”
周墨的臉色一點點冷了下來。
他把手裡的箭簇扔回筐裡，發出“嘩啦”一聲脆響，然後徑直朝那幾個士兵走去。
那幾人見他過來，立刻噤聲，強行挺直腰板，但臉上的不屑和挑釁卻絲毫未減。
“你們不服？”
周墨站定，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傳進每個人耳朵裡。
“不敢。”
領頭的一個刀疤臉士兵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眼神卻瞟向一旁的阿斯婭。
“我們這些粗人哪敢不服將軍。只是覺得，將軍英雄蓋世，心思應該多放在怎麼退敵上，而不是……整天陪著公主殿下看風景。”
他這話一出，周圍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阿斯婭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不是羞的，是氣的。
她往前一步，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彎刀上，剛要發作，卻被周墨伸過來的手輕輕按住了手腕。
他沒看她，目光像兩把錐子，直直釘在那個刀疤臉士兵身上。
“你們覺得我指揮得不好？”
周墨的聲音很平靜，甚至還帶了點笑意，但那笑意看得人後背發涼。
“覺得這些東西不管用？”
他隨手抄起一根浸過靈泉的荊棘條，尖刺在指尖打著轉。
“還是說，王胖子的老部下，個個身懷絕技，能肉身抗衡赫連烈麾下的變異士兵？”
刀疤臉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身後的幾個同夥更是把頭埋得能塞進沙子裡。
“怎麼不說話了？”周墨把荊棘條扔回筐裡，聲音陡然轉冷，“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嗎？”
他解下腰間的乾元劍，“鏘”的一聲扔在刀疤臉的腳下。
劍身入沙三分，發出一聲沉悶的嗡鳴。
“覺得我不行，現在就可以挑戰我。”周墨指著地上的劍，“你，或者你們幾個一起上，都行。贏了，這把劍、這個將軍的位置，都是你們的。沙海鎮，你們說了算。”
“輸了呢？”周墨頓了頓，眼神掃過他們幾個，“我也不殺你們，就把你們幾個扒光了，扔到鎮子外面去。讓赫連烈的大軍看看，咱們沙海鎮的‘英雄’是什麼模樣。”
這番話比直接殺了他們還狠。
刀疤臉士兵的腿肚子都在轉筋，握著劍的手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他看看那把散發著淡淡龍威的乾元劍，又看看周墨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最終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把劍高高舉過頭頂。
“將軍恕罪！屬下……屬下有眼無珠，胡說八道！求將軍饒了我們這一次！”
“再敢亂嚼舌根，搬弄是非，”周墨看都沒看他遞回來的劍，聲音冷得像冰碴，“就把你們的舌頭割下來，拿去喂那些深淵生物。看看它們吃不吃。”
處理完這檔子事，周遭的氣氛才重新活泛起來。
阿斯婭湊過來，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一下，嘴角憋著笑。
“可以啊，周大將軍，這官威耍得有模有樣的。”
“那是。”周墨重新撿起一根箭簇，裝模作樣地檢查著，嘴上卻說，“剛才那些渾話，你別……”
“我？”阿斯婭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誇張地挑了挑眉，“我有什麼好往心裡去的？倒是你，被人指著鼻子罵，還挺沉得住氣嘛。”
她嘴上說得輕鬆，卻不自覺地扭頭看向遠處的沙海，晚風吹起幾縷髮絲，拂過她微微發燙的耳根。
“他們說的，也……也不全錯。”
她聲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們確實該多想想，怎麼對付赫連烈。”
周墨看著她的側臉，在夕陽的餘暉下，平日裡英氣逼人的輪廓，此刻竟顯得有幾分柔`軟。
他心頭一動，脫口而出：“放心，有我在。”
他沒看到，阿斯婭聽到這句話時，緊繃的嘴角偷偷向上揚了一下，很快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就在這片刻的安靜中，靈泉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喧譁。
一個鎮民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衝上城頭，臉上是混雜著恐懼和不可思議的神情，聲音都變了調。
“不好了！將軍！公主殿下！靈泉……靈泉裡……長出個怪物！”
周墨和阿斯婭趕到靈泉邊時，這裡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個個伸長了脖子，對著泉水指指點點，嘈雜的議論聲幾乎要將城頭的風聲都蓋過去。
“都讓讓！讓開！”阿斯婭撥開人群，語氣不善。
鎮民們回頭看見是他們，立刻噤聲，自動分開一條道。
兩人擠到泉水邊，定睛一看，都愣住了。
清澈見底的泉水中央，一株通體金黃的蓮花正憑空懸浮。
花瓣層層疊疊，流光溢彩，花心處更有一點微光，正在一下、一下地收縮，跳動。
“我靠，這什麼玩意兒？”周墨人都看傻了。
阿斯婭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半晌才擠出幾個字，聲音都變了調：“龍……龍血蓮……”
她猛地扭頭看周墨，呼吸都急促了：“古籍裡提過的！只有真龍血脈浸染過的靈泉，匯聚天地靈氣，三千年才有可能開一次花！書上說，能活死人，肉白骨！”
“這麼神？”周墨的眼睛“噌”地就亮了，“那必須得弄到手！”
他二話不說，俯身就朝著那金蓮伸手抓了過去。
周墨的手指剛剛觸及冰涼的泉水，異變陡生！
那株金蓮像是被驚擾，驟然一顫，萬千花瓣“唰”的一聲瞬間收攏，變回一個金光燦燦的花`苞！
緊接著，“噗通”一聲悶響，花`苞直直沉入泉底，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泉水恢復了平靜，清澈見底，除了盪開的幾圈漣漪，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周墨的手還懸在水面上，指尖上沾著一滴冰涼的泉水。
到嘴的鴨`子，就這麼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