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吳承安已經走出了刺史府。
夜風拂面,吹散了些許胸中鬱氣。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三更時分,但客棧那邊想必還有人等著他。
果然,當他回到客棧時,大堂內燈火通明。
他的父親吳二河正焦急地在門口踱步,母親李氏則不停地向門外張望。
韓夫人端坐在桌旁,看似鎮定,但手中的帕子已經被揉得不成樣子。
韓若薇更是直接站在門口,一見到吳承安的身影就飛奔過來。
“師弟!你沒事吧?”韓若薇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生怕他少了一根汗毛。
吳承安心中一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師姐放心,我沒事。”
吳二河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重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這個樸實的漢子不善言辭,但眼中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李氏則直接紅了眼眶,拉著兒子的手不肯放開:“那刺史沒為難你吧?”
這時,王宏發、馬子晉和謝紹元等人也圍了上來。
王宏發性子最急,直接問道:“安哥兒,那朱刺史找你到底所為何事?”
吳承安環視眾人關切的目光,輕嘆一聲:“他想把這次大捷的所有功勞都據為己有,要我幫他做偽證。”
他搖搖頭:“我拒絕了。”
“豈有此理!”
馬子晉怒拍桌案,震得茶盞叮噹作響:“此戰乃是前線將士用血肉之軀拼出來的,他一個躲在後方的人,也配?”
謝紹元卻面露憂色:“安哥兒,你拒絕了朱刺史,他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啊。”
吳承安點點頭:“紹元說得對,所以我決定明日一早就去武備司,先把我的院試成績文書拿到手。”
他看向眾人:“後天我們就啟程前往京城,免得夜長夢多。”
韓夫人聞言微微頷首:“正該如此,從這裡到京城路途遙遠,我們確實該早做準備。”
她轉向眾人:“大家今晚就收拾行李吧,明日拿到文書後立即啟程。”
眾人紛紛應聲。
吳承安卻注意到韓若薇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輕聲問道:“師姐怎麼了?”
韓若薇咬了咬下唇:“我總覺得那朱文成不會這麼容易放我們走。”
吳承安安慰地笑了笑:“放心,只要明日拿到文書,他再想阻攔就是違抗朝廷法度了。”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也隱隱有些不安。
朱文成今晚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必定會想方設法報復。
夜深了,眾人各自回房休息。吳承安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
窗外,一輪殘月高懸,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如同鋪了一層寒霜。
他想起戰場上那些永遠閉上眼睛的同袍,想起朱文成那張貪婪的面孔,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朱文成去搶奪前線將士的功勞!
次日,晨光熹微,薊城的街道上還籠罩著一層薄霧。
吳承安一行人早早地來到了武備司衙門前,青石臺階上已經有不少辦事的官吏進進出出。
韓若薇今日特意換了一身素色勁裝,英氣逼人地站在吳承安身側。
“師弟,我總覺得今日不會太順利。”韓若薇低聲道,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劍柄。
吳承安點點頭,目光掃過武備司門前那幾個眼神閃爍的差役:
“師姐說得是,朱文成昨晚吃了虧,今日必定會從中作梗。”
王宏發大步上前,拍了拍吳承安的肩膀:“怕什麼!咱們有理走遍天下,他一個刺史還能隻手遮天不成?”
馬子晉和謝紹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擔憂。
謝紹元輕聲道:“還是小心為上,這武備司的人向來見風使舵。”
一行人剛踏上臺階,就被一個滿臉橫肉的差役攔住了:“站住!幹什麼的?”
吳承安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吳承安,院試案首,特來領取成績文書。”
那差役上下打量了吳承安幾眼,突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哦?你就是吳案首?等著!”
說完轉身進了衙門,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王宏發不耐煩地來回踱步:“搞什麼名堂?取個文書要這麼久?”
終於,一個身著青色官服的主事慢悠悠地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本冊子翻看著,頭也不抬地問道:
“誰是吳承安啊?”
吳承安上前行禮:“學生正是。”
那主事這才抬起眼皮,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原來你就是吳案首,這個……有個不太好的訊息要告訴你。”
他故作遺憾地搖搖頭:“你的成績文書,找不到了。”
“什麼?”
韓若薇第一個跳出來,柳眉倒豎:“院試成績文書何等重要的東西,你們居然說丟就丟?”
主事攤了攤手,一臉無辜:“這位姑娘有所不知啊,前幾日衙門遭了賊,不少文書都被翻得亂七八糟。我們正在加緊整理,說不定過幾日就找到了。”
吳承安眼中寒光一閃,聲音卻依然平靜:“敢問大人,需要幾日才能找到?”
“這個嘛……”
主事捻著鬍鬚,裝模作樣地思索著:“少則三五日,多則一個月?”
“放屁!”
王宏發怒喝一聲,一把揪住那主事的衣領:“你們分明是故意刁難!”
幾個差役立刻圍了上來,手按刀柄。
吳承安連忙拉開王宏發:“宏發,別衝動!”
主事整理著被扯亂的衣領,冷笑道:“好大的膽子,敢在武備司門前動手?信不信把你們都抓起來!”
馬子晉趕緊上前賠禮:“大人息怒,我這位兄弟性子急,冒犯了。”
謝紹元則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悄悄塞到主事手中:“大人行個方便,我們確實急著趕考。”
主事掂了掂銀子,臉色稍霽,但還是搖頭:“不是本官不幫忙,實在是文書確實找不著啊。”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吳承安一眼:“除非吳案首能去求求刺史大人?說不定大人一句話,這文書就找到了呢?”
吳承安聞言,心中頓時雪亮。
這分明是朱文成設下的局,就是要逼他低頭。
韓若薇氣得俏臉通紅,正要發作,被吳承安一把拉住。
他朝主事拱了拱手:“多謝大人指點,學生明白了。”
離開武備司後,王宏發一拳砸在路邊的柳樹上,震得樹葉簌簌落下:
“一定是那狗屁刺史在背後搞鬼!我們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