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棲淵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將她打橫抱起。懷中的人兒輕得像片羽毛，呼吸間帶著淡淡的清香。
“鐵蛋哥哥...神服...馬上就好了...”顧聞雪在睡夢中呢喃，眉頭微蹙。
龍棲淵看著她疲憊的小臉，心裡泛起一陣柔軟。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猶豫片刻，他俯下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二月初二這天，天還未亮，顧聞雪就早早地起來幫龍棲淵穿上神服。
黑底紅紋的長袍上繡滿了虯龍，每一條龍都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就要騰雲駕霧。紅得發紫的祥雲腰帶纏在腰身，襯得他越發出塵絕世。
“鐵蛋哥哥，你真好看。”顧聞雪看得入迷，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那些精心繡制的紋路。她又有些捨不得給他戴上面具，想要多看看他的臉。
村裡的姑娘們陸續聚集在院子外，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馮袖袖站在人群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龍棲淵。
“等會兒遊街完了，”顧聞雪湊到龍棲淵耳邊，聲音輕得像蚊子哼，“你能陪我去放荷花燈嗎？”
龍棲淵沉默片刻，輕輕點頭：“好。”
遊街時，大街小巷鑼鼓震耳欲聾，村民們爭相往龍棲淵身上拋灑鮮花。顧聞雪站在人群中，看著那些花瓣落在他肩頭，心裡酸溜溜的。她多想衝上去，替他拂去那些花瓣。
到了晚上，江邊燈火通明，處處張燈結綵。顧聞雪捧著親手製作的荷花燈，在村口的大柳樹下等了很久。柳枝輕拂，帶起陣陣涼意。
“顧聞雪，跟我們一起去放燈吧？”王三雷過來邀請，身後跟著幾個年輕人。
“我要等鐵蛋哥哥。”顧聞雪執拗地搖頭，目光始終望著龍王廟的方向。
突然，人群騷動起來。顧聞雪擠過去一看，龍王廟前的太師椅已經空了。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眼眶不自覺地發熱。
正準備轉身離開，卻在柳樹下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月光為他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輪廓，彷彿從畫中走出的謫仙。
“你怎麼來了？那些村民...”顧聞雪聲音有些發顫。
“我答應過要陪你放燈。”龍棲淵輕聲說，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荷花燈上。
顧聞雪心裡甜滋滋的，拉著他的手往江邊跑去。江面上漂浮著無數荷花燈，像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間。
夜風輕拂，帶著江水的潮氣。顧聞雪偷偷看著身邊的人，心想，這一刻，就是她最美好的願望。
江面波光粼粼，荷花燈點點，如繁星墜落人間。
顧聞雪捧著自己親手製作的荷花燈，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託著燈底。蓮花瓣層層疊疊，中間的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映得她白皙的臉龐忽明忽暗。
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禱：但願父親福壽安康，再不受病痛折磨。微風拂過她的髮梢，帶著幾分夏夜特有的溫熱。
睜開眼時，她發現龍棲淵正專注地看著自己。他站在不遠處的柳樹下，月光透過枝葉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他的眼眸深邃如古井，倒映著江面上的點點燈火，彷彿藏著整個星空。
“鐵蛋哥哥，你也要許個願嗎？”顧聞雪問完才想起來，他可是龍王，哪需要向誰許願。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指絞著衣角。
龍棲淵卻邁步走來，輕輕接下她遞來的蓮花燈籠。他修長的手指輕輕一點，一縷幾不可察的法力悄然注入。荷花燈在他手中微微發亮，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暈。
顧聞雪驚訝地看著那盞燈被他放入江中，隨波盪漾卻始終不被江水打溼。燈火明亮，在漆黑的江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真好看。”她不由自主地感嘆，眼睛亮晶晶的。
龍棲淵看著她歡喜的模樣，眼底浮現出一點溫柔。“回家吧。”他牽起她的手，聲音輕柔得像春風拂面。
顧聞雪點點頭，任由他牽著往回走。江邊的石板路上，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織在一起，拉得很長很長。
水晶殿內，大佬一臉倦怠地癱在神座之上。珍珠貝母裝點的宮殿在水波的折射下流光溢彩，卻襯得他的心情愈發陰鬱。
偌大的宮殿空蕩蕩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凝視著那精美絕倫的貝母珊瑚屏風走神，目光落在上面游龍戲珠的圖案上。那是母后還在時親手設計的，如今卻只剩下冰冷的紋路。
他想起從前一家人團聚的時光，母后溫柔的笑容，父王威嚴的目光，還有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弟弟。可現在，那個混賬東西被他趕出龍宮，也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突然，一抹紅光從頭頂掠過，打斷了他的思緒。
“那是什麼？”龍棲澤眯起眼睛問道，聲音裡帶著幾分不耐。
“回稟殿下，是人間的荷花燈。”守衛恭敬回答，低著頭不敢直視龍王的眼睛。
“區區凡人的燈能飄到龍宮來？”龍棲澤冷笑一聲，“把它撈上來。”
守衛連忙游出去，將荷花燈撈起，雙手捧著遞到龍棲澤面前。燈上還沾著水珠，在宮燈下帶著微光。
龍棲澤手指一觸，立刻察覺到熟悉的龍息。那是屬於龍族的法力，更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龍棲淵......”他眼神一冷，手指微微用力，荷花燈瞬間化為齏粉。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盛夏。知了在樹上不知疲倦地鳴叫，院子裡的石榴花開得正豔。
顧聞雪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繡花，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她正專注地在帕子上繡著一朵牡丹，忽然聽見牆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抬頭一看，就見一大把野花在牆頭搖晃，五顏六色的，開得正豔。
“王三勇，又是你在搗鬼？”她放下繡繃，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嘿嘿，顧聞雪，我給你摘花來了！”王三勇憨厚的臉從牆頭探出來，曬得黝黑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顧聞雪欣喜地接過花，“謝謝你啊！這些都是你從哪裡摘的？”
“山坡上啊！我特意爬到最高處去摘的，那兒的花最好看。”王三勇撓撓頭，“你喜歡的話，我天天給你摘...哎呦！”
話沒說完，他腳下的凳子一歪，整個人就從牆頭摔了下去。
“三勇！你沒事吧？”顧聞雪驚呼一聲，連忙跑到牆邊。
“臭小子！新衣裳又給我弄髒了！”王嬸的聲音從牆那邊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聞雪看著狼狽逃竄的王三勇，忍不住笑出聲來。陽光下，她的笑容明媚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