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昊揮手治癒了他的傷勢，眼中卻透著陰冷：“碧霞流域的龍王不聽號令，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他。現在，機會送上門來了。”

玄雲立刻明白過來，獻媚道：“侄兒願意接管碧霞流域。”他的眼中帶著貪婪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坐上龍王寶座的場景。

“住口！”玄昊冷冷地看著他，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可知道他是誰？曾經的神龍主君，即便轉世重生，也不是你能覬覦的。”

“什麼？他是...”玄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玄昊望向海面，眼中浮現出刻骨的仇恨：“我的兒子若還在，現在該是碧霞龍王了。龍棲淵，這一世，今日定讓你體會骨肉分離之痛。”他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痛楚，卻又充滿了報復的快意。

龍棲淵游出東淵範圍，終於鬆了口氣。海水變得溫和起來，不再帶著那種壓抑的感覺。月光透過海面，在水中形成一道道銀色的光柱。

他浮出水面，看到岸邊站著一個青衣女子。她的容貌清冷絕豔，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出塵。長髮隨風飄揚，衣袂翩躚，宛如謫仙。

“龍棲淵。”她輕聲喚道，聲音似有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他停下腳步，化作人形走到岸邊：“你認識我？”水珠從他的髮梢滴落，在地上留下一個個深色的印記。

女子凝視著他，聲音似遠似近：“經年未見，昔日紅顏早已成空。”她的眼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既像是懷念，又像是悲傷。

龍棲淵皺眉，不解其意。海風吹過，帶來淡淡的鹹腥味，卻驅散不了心中的困惑。

他總覺得這個女子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卻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那種感覺就像是隔著一層薄紗，朦朦朧朧，看得見卻摸不著。

月色如水，傾瀉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間彷彿撒落了無數碎銀。

青衣女子立於浪尖，裙襬在海風中輕輕擺動。她纖細的手指輕抬，掌心處光芒流轉，幻化出一把古琴。琴身通體冰藍，玉簫如霜，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寒意。

“這把琴，名為無塵。”她的聲音平靜無波，眼神卻透著幾分追憶，“東淵鯤骨為身，青崖寒魄為弦。三千年前，它是你的兵器，如今也該物歸原主。”

龍棲淵凝視著這把琴，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的指尖不自覺地觸碰玉簫，冰涼的觸感瞬間傳遍全身，彷彿有什麼沉睡已久的記憶在甦醒。

玉簫輕顫，發出清越的音符，迴盪在寂靜的夜空中。

“你是誰？”他收下古琴，眸光微動，聲音裡帶著一點困惑。

“天女魃，你上輩子的知己。”青衣女子微微一笑，眼底帶著難以察覺的落寞。

“那我前世是......”

話未說完，腦海中突然露出零星畫面。華麗宮殿中獨臥聽花落，九天之上俯瞰眾生。最清晰的，是與一個女孩並肩漫步在叢顧間，她的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動聽。可那張臉，卻始終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層薄紗。

“時機未到。”天女魃輕嘆一聲，“若有難處，可來玉嶺仙閣尋我。”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經消散在夜色中，只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

龍棲淵將無妄琴收入懷中，化作原形潛入海中。前世今生如雲煙，他知道不可強求。可這把琴的出現，卻讓他心緒難平。

遊過漫長的海域，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他終於回到碧霞流域，卻見江面波濤洶湧，一條老舊木船被海浪打翻，水面上浮現出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救命......”微弱的呼救聲幾乎被浪濤聲淹沒。

龍棲淵迅速游過去，將她托出水面。小女孩約莫六七歲，粗布衣裳溼透，一雙杏核眼清澈明亮，此刻卻佈滿了驚恐。

她忽然大哭起來，淚水和江水混在一起，順著小臉滑落。

龍棲淵覺得自己的真身把她嚇著了，立刻化作人形。“怎麼了？”他放柔聲音問道。

“我父親還在水中......”小女孩抽噎著說道，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

龍棲淵立即折返，在翻湧的浪花中尋找。很快，他發現了一個昏迷的中年男子，將其救上岸來。

“爹爹！爹爹醒醒！”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搖晃著父親。

龍棲淵將手覆在男子胸口，運力一按。男子猛地噴出一口水，劇烈咳嗽起來。

“聞雪，爹爹沒事。”男子虛弱地說道，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

他抬頭看到龍棲淵，被對方黑色銀紋長袍和出塵氣質震住。“聞雪，快謝恩人！”

龍棲淵制止了小女孩的跪拜，單膝跪地，掌心變出一朵白花遞給她。“別哭了，快把你爹接回去吧。”

看著小女孩收下白花，眼淚終於止住，他轉身潛入江中。這一幕讓他想起了什麼，卻又抓不住那縷思緒。

回到水底龍閣，他徑直走向寢殿。剛進門就看到龍棲澤懶散地坐在椅上，黑紗矇眼。

“一、二、三......藏好了嗎？”龍棲澤的聲音帶著笑意。

“藏好了！”衣櫃裡傳來稚嫩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得意。

龍棲澤摸索著向前，一把抱住龍棲淵。“抓到你了......等等，怎麼一下子躥這麼高了？”

掀開眼罩看清是龍棲淵，龍棲澤嚇得跳開老遠，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你咋又回來了？”

衣櫃裡鑽出龍心月，歡喜地撲向龍棲淵。“大哥，我好想你！”

龍棲澤立刻將她拉開，神色緊張。“不許碰他！”

“為什麼不行！”龍心月不滿地掙扎。

“我拒絕就是拒絕！”龍棲澤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

看著兩人扭打在一起，龍棲淵默默離開，來到主殿。龍王正在批閱公文，王妃在旁研墨，殿內安靜得只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父王，母后。”他躬身行禮。

“咋這麼早就到了？”龍王頭也不抬地問道。

龍棲淵跪下，將打傷玄雲一事娓娓道來。話音剛落，龍王勃然大怒，將硯臺砸向他。

“你竟敢打傷東淵龍王的侄子！”

龍棲淵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父親暴怒的面容。他本是為了不連累父母才主動回來承擔，卻沒想到換來如此對待。

心中那道裂痕，又加深了幾分。

龍棲淵跪在殿中，眼神平靜如水，周身卻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氣息。

殿內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能感受到父王龍王那股凌厲的氣勢正壓迫著自己，卻並未慌亂。只是百年前離開碧霞龍閣時的種種記憶不斷湧上心頭，當時他以為這一去便是永別，卻不想命運弄人，竟又將他推回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