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長的睫羽輕顫，側眸避開不去看謝九淵。
謝慕趙抬眸看了我一眼，衝著我狠狠哼了一句，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謝九淵仿若沒看到這一幕，淡然自若。
趕在他離開前，我主動開口：“謝九淵，我們聊聊。”
謝九淵看著我的眼神很深邃，似乎要將我淹沒在他眼裡的‘海洋’中，但他並未拒絕我，同我一起返回主臥中，與我在窗臺前的小榻相對而坐。
一刻鐘後，我垂放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攥起，眼眶中更是佈滿紅意，瞪著謝九淵：“謝九淵，你這是光明正大地在耍賴嗎？！”
就在剛才，我要同謝九淵談和離一事時，謝九淵卻不配合，我拿出他上次說的會和我好好談一談的話做藉口，他卻說沒現什麼好談的。
哪怕我不斷地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同謝九淵置氣，就謝九淵這樣的，不值得我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只會讓仇者快罷了。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
“謝九淵，我是什麼賤人嗎，被你一次一次地當狗耍。”伴隨著憤怒衝上來的，還有無盡悲涼，我站起來，語氣很冷，“既然沒什麼好談的，那就直接在老夫人面前攤牌吧。”
我真的受夠了！
在我往外走時，謝九淵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語氣忽然變得很冷：“成親是你說了算，現在你還想和離也由你做主？容姒，我耐心有限。”
這一句話如一道雷，猝不及防地劈在我的頭頂，我驚愕回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謝九淵：“你說什麼？”
謝九淵沒說話，我卻從他的神情中讀出了‘你都聽到了，裝什麼’的意味，心在這一瞬間往下狂墜，失重感帶來了久遠的失控，讓我在此刻忍不住聲嘶力竭。
“謝九淵！你——”
我想反駁，可是，謝九淵沒給我這個機會，他俊美而淡漠的面容在燭火的搖曳中顯得神秘莫測，說出口的話也平靜地讓我難受。
“當年並非一定要和你成親才能圓祖父的遺憾，要不是你趁火打劫，故意而為之，我又何必一定要娶了你？”謝九淵絲毫不覺得虧欠於我，說得坦然。
到最後，他還語重心長地落下一句：“容姒，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如你如願，和離一事，除非我主動提起，否則，你最好連這樣的念頭都不要有。”
話語落下，謝九淵鬆開我的手，頭也不回地從臥房離開，在門口時，他腳步頓了一下，又落下一句：“我今晚在書房睡，會同祖母說明。”
臥房裡一片死寂。
我呆愣在原地，看似一直看著謝九淵離開的方向，實則目光毫無焦距，而我的承受能力在這一刻到達頂峰，情緒噴薄而出。
“啊！！”
我尖叫一聲，任由紅血絲充斥我的眼睛，淚水盈滿眼眶，而後，像個瘋子一樣，瘋狂地砸著主臥裡的東西，一下又一下，一個疊一個。
不知何時，我站在梳妝鏡前，清楚看到了自己瘋癲得像潑婦的模樣，眼淚無聲落下。
這天晚上，謝九淵果然沒再回來，謝老夫人也沒派人前來打聽我這院發生的動靜，而我收拾好情緒，躺在床上，睜眼到天明。
“你這是一宿沒睡？！”翌日一早，和我約定好一起出門逛逛的樓錦瑤，見到我的第一眼，擔心得差點從馬車上跳下來。
我眉眼低垂，輕‘嗯’了一聲。
出門前，我特意畫了一層妝，就為了遮去眼底的青黑，可憔悴的精神樣貌無法遮掩，樓錦瑤又在等著，我只能這般出來了。
“走吧。”我沒有和樓錦瑤說起昨晚的事，說出來除了讓樓錦瑤跟著擔心也沒其它用處。
這一上午，我跟樓錦瑤在盛京城各大鋪子轉了一個遍，買的東西把馬車車廂都堆滿了，最終，我倆讓墨竹和桃酥先跟著車伕運東西回府，我們則是尋了個酒樓雅間，準備用午膳。
“小四兒，小么兒。”就在我和樓錦瑤要進入雅間時，不遠處傳來一道男聲，循聲看去，赫然是昨日才提起的主角周晏殊，以及容昶。
周晏殊和俞妙音感情很不錯，自然知道我們和俞妙音的友情深重又難得，這些年他也是隨著俞妙音一同稱呼我們的小稱呼。
“周晏殊，你怎麼會在這兒？”樓錦瑤一臉驚訝，目光落到他旁邊的容昶身上時，眉頭倏然一擰，不悅道，“你怎麼跟他混一起了？”
無錯書吧容昶一言不發，但拉著一張臉，看著我時目光銳利又透著一絲不滿，不知道的都要以為我欠了他幾百萬兩黃金沒還。
我朝周晏殊點了點頭，拉了一把樓錦瑤，準備離開，卻不想，周晏殊拉著容昶走上前：“小四兒，小么兒，我知道你們對容公子有誤會，不如這樣吧，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周晏殊相貌雖不如謝九淵、蕭無咎那樣出色令人驚豔，可五官端正標緻，尤其是周身帶著的書卷氣息，儒雅又溫和。
以往我只覺得周晏殊除了身份有些低，配不上俞妙音，其它方面卻和俞妙音很融洽，比如恰到好處的談吐，以及出口成章的知識量，和俞妙音這個才女再搭配不過，今日我竟覺得自己頭一回認識周晏殊，覺得他這個人腦子有問題。
樓錦瑤顯然也被周晏殊不經大腦的話給驚到了，神情錯愕又恍惚。
“不如何。”看在周晏殊是俞妙音未婚夫的面子上，我沒同周晏殊計較，可週晏殊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追著我說，“小四兒，你沒有必要這樣斤斤計較啊，以前你明明是寬容又大度的，現在怎麼……”
“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樓錦瑤再也聽不下去，眉心一擰，開口就懟，“你又不是沒見過容府人是如何對小四兒的，有什麼資格替小四兒說原諒？”
“小四兒，我們走！”
樓錦瑤也知道俞妙音很在意周晏殊，是以這會兒還給周晏殊留了點臉面。
我瞥了容昶一眼，覺得應該是容昶跟周晏殊狼狽為奸了，輕嗤一聲：“等你經歷了我經歷的，還能做出寬容大度的模樣，那我會敬你是個愚善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