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奇奇怪怪的。”樓錦瑤眼睜睜看著容昭寧和謝九淵先後離開,一臉疑惑不解,隨即似是想到什麼,眼裡冒起亮光,“小四兒,你說,他們該不會吵架了吧?!”
樓錦瑤看熱鬧不嫌事大,唇角弧度壓都壓不住:“沒想到他們兩人也會吵架啊,嘿嘿,吵得好吵得妙,最好是直接吵散了!”
我唇角微抽,剛要說話,眼角餘光瞥到從樓上追下來的,以丁俊然為首的一行公子哥,眉梢一挑。
丁俊然也看到我了,透著儒雅的書生面容瞬間冷下來,似是想到什麼,他勾起唇角冷笑:“你應該看到了剛離開的昭寧和九哥吧,你知道他們為什麼忽然離開了嗎?”
不用等丁俊然回答,我就知道丁俊然說這番話是不懷好意,丁俊然也沒想過要我回答,沒有停留地繼續道:“剛才在雅間裡,九哥陪著昭寧一同同我們玩領‘你說我做’的遊戲呢,他倆是分開一會兒都不行,坐都要坐在一起。”
‘你說我做’的遊戲規則很簡單,就是在轉盤指標指到哪個人,那個人就要聽從轉轉盤的人一個要求,要是做不到就飲酒。
謝九淵為了容昭寧參與在遊戲中,有些意外,卻全在情理之中,畢竟,他為了容昭寧而破例的事真不少。
“扯遠了。”
“就是玩遊戲的過程中,指標指到昭寧了,我們提出一個要求,讓她對九哥獻一個吻,昭寧害羞了。”
說到這裡時,丁俊然的目光緊鎖著我,似乎從我面上看到同以往一樣的情緒崩潰和傷心癲狂。
我面上一臉平靜,長長睫羽下的眼眸無一絲波瀾起伏,說出口的話也是冷然:“所以呢。”
丁俊然被我的話噎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盯著我,試圖從我面上找到一絲偽裝的痕跡。
我看到了他眼底的錯愕轉為茫然、呆滯,心裡不由好笑。
顯然,丁俊然故意把雅間裡的事說得格外仔細,是為了刺激我,給我找不痛快,可我的反應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
該說不說,謝九淵的朋友同謝九淵一樣,自戀到極點,到如今都還認為謝九淵是香餑餑呢。
“聖賢書讓你們開智明理識禮提高道德感,結果你們以沒道德底線而自豪,你們臉可真厚。”沒得到丁俊然回答,我輕描淡寫地落下一句話,在丁俊然恍惚回神又一臉難堪的注視下,拉著樓錦瑤,錯過他們,上樓。
剛到樓上,樓錦瑤回過神,一臉欽佩地看著我:“小四兒,你現在真的越來越厲害了!你是沒看到,那個丁俊然臉色都漲成豬肝色了!哈哈哈,無形又冷靜的打臉果然很致命!”
我輕勾唇角,正欲說話,腳步聲自身後而起:“姒姑娘,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來人是紅嬤嬤。
意外的是,許夫人就在驚鴻園中。
我眉頭輕擰,對上紅嬤嬤一副我不過去誓不罷休的架勢,也知此次逃不了,就同樓錦瑤說了一句,讓樓錦瑤先回去。
我跟著紅嬤嬤,剛進入驚鴻園的天字號雅間,許桂芝冰冷刻板的命令落下:“過兩天的夏日宴你出席,讓所有人都知道昭寧未曾搶過你夫婿。”
循聲看去,我就見到許桂芝那張不容置喙的端莊面容,她鬢角整齊,連一根散落的髮絲都無,端的是一個貴氣逼人。
誰又能想到呢,就是這樣一個瞧著高貴、被盛京城權貴夫人奉為學習榜樣的婦人,私底下對付我的陰私手段層出不窮。
我也不知許桂芝對我的不喜從何而來,但過往經歷的一切,都在說明我的感覺並未出錯。
在許桂芝逼仄的注視下,我差點就要敗北,可心裡的一絲不甘願強行拉回我的理智,讓我生出了對抗的勇氣。
我看著許桂芝,一字一句:“我不。”
我不會再傻乎乎地任由他們予以索取了。
許桂芝眼眸倏然一凜,還不等她說話,雅間屏風後傳出一道粗獷的暴怒聲:“容姒,你竟然敢拒絕?!”
“我告訴你,能為昭寧做事,是你的榮幸,你別不識好歹!”
容昶從屏風後走出,看著我的眼神滿是怨怒。
而我聽到他的話,只覺諷刺至極。
又是不識好歹。
所有人都覺得,是我欠了容昭寧的,容府能在容昭寧回來後不計前嫌地留我容府姑娘頭銜,是寬容大度,是多年的養育之情頗深,可又有誰問過我的意見?有誰問過我一句,願不願意?
這一瞬間,我的心頭似乎壓了一塊大石,悶得我無法喘|息,那種被壓已久的痛意如同藤蔓纏上我的四肢百骸,絞得我渾身難受。
我目光落在容昶身上,見他神情清明,腦海中飛快地劃過一個念頭,話語也脫口而出:“你真的不知我以前在容府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一句話,如驚雷似的劈在容昶頭頂,容昶整個人愣在原地,神色中迅速地閃過一抹心虛。
這一刻,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容昶都知道!
也是,容昶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他可是容府的嫡大公子啊,以後是要繼承容府的,自然是從小就開始學著掌握容府。
他知道。
他只是無所謂。
我忽然想笑,唇角卻如何都揚不起來,恍惚的心神在觸碰到許桂芝冰冷無一絲感情的眼眸時,瞬間回神。
我語氣更為堅決:“我不會為容昭寧多說一個字,事實該是如何,自有她人定奪!若是你們真|覺得容昭寧受了委屈,就找謝九淵,讓謝九淵親自出面處理!”
話落,我轉身就走。
真要把事情鬧到謝九淵面前,謝九淵勢必會出面處理,畢竟,容昭寧不是我,她可是深得謝九淵的心。
從驚鴻園出去時,夜色開始降臨。
在夜色徹底吞沒最後一絲白日的亮光時,我回到了謝府,不只是因為謝老夫人還在謝府,更是因為我要和謝九淵好好談一談。
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我要和離。
我原是想回臥房等謝九淵回來,不曾想府中的小橋涼亭上,同剛回來的謝九淵、謝慕趙碰個正著。
晚風習習,帶來的不是涼爽,而是獨屬於容昭寧的濃烈氣息。
我敏銳地察覺到,謝九淵身上穿的不是在驚鴻園那身黑衣,而是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錦袍。
無錯書吧朗朗月色下,男人脖頸上被咬下的斑駁吻痕格外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