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氣氛驟然下降,寒氣從清雋男人身上冒出,直激得我手臂上冒出一層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很涼。
還有一絲可怖。
在男人氣勢的威壓下,我抬頭看著謝九淵。
他一如既往的冷然,俊美面容在昏黃燭光映照下,染上一層淡淡的、有些虛無的光圈。
明明就在面前,卻莫名有一種虛幻感。
房間內落針可聞,瀰漫著詭異時,房間外忽然響起熟悉的稚嫩童聲:“不行,不能讓他們住一起,祖母!你快讓他們出來啊!”
是謝慕趙的聲音。
他竟也在國公府?
我神色一頓,目光從謝九淵身上掃過,看不清他的神色,乾脆故作鎮定地繞過他,往外面而去。
院門緊閉,隔絕了我探究的視線,卻能清楚聽到陳氏安撫謝慕趙的聲音:“祖母的乖孫孫,你可別在這鬧了。”
“那是你爹孃,他們當然得住一起啊。”
“我不要!”謝慕趙的聲音有些尖利,透著濃濃抗拒,“我不要弟弟妹妹!”
原來,是害怕有了手足,獨屬的寵愛要分出一半嗎?
陳氏顯然也是與我這般認為的,頗有幾分哭笑不得地勸說著,謝慕趙卻滿是抗拒。
“爹現在和姑母在一起,雖是形勢所迫,卻也委屈了姑母,若是再生出個孩子,豈不是真的背叛姑母了?”
“到時,姑母怎麼和爹在一起?”
“?”
我知道謝慕趙很喜歡容昭寧,卻沒想到,喜歡到這種地步。
會主動為容昭寧守護謝九淵的男德。
“你就這麼喜歡你昭寧姑母?”陳氏也有些意外,詢問的話語裡也帶著一絲嘆息,“也難怪,畢竟她很好,只要見過她的,估計沒幾個人能做到不喜歡。”
陳氏話語中滿是唏噓:“之前在外面,我見過她好幾次,為人處事做得很好,樣貌也端正,氣質很好,完全不像在外面養了十九年的,反倒像是自小養在盛京,經受著絕對嚴格的世家教育。”
我站在廊簷下,聽著陳氏對容昭寧的讚美,腦海中浮現容昭寧的身影。
容昭寧確實很好。
哪怕過了雙十年華,也如二八年華的少女青蔥水嫩,舉手投足間的優雅端莊像是與生俱來般,惹人矚目。
可你若是覺得她這樣的性格好欺,那就大錯特錯了。
她的野性是藏在骨子裡的,能隨著不同的場合收放自如。
獨一份的魅力和溫順糅雜在一起,卻不顯得矛盾衝突,更能最大程度挖掘男人的征服欲。
別說是謝九淵那樣高冷的男人會被容昭寧吸引了,就是我,作為一個女人,也時不時因為她的耀眼而駐足羨慕。
“但,她要和你父親在一起,必然會有別的孩子,而你生母也會與你離心……”
不等陳氏的話說完,謝慕趙直接開口打斷:“祖母,爹只有一個,母親卻可以是任何人。”
“當然,我也想清楚了,我就喜歡姨母當我娘。”
這一刻,我的心像是被燒得泛紅的針尖刺了一下,有瞬間的窒息,很快泛出絲絲縷縷的疼痛。
我輕扯唇角,只覺諷刺至極,剛轉身準備回房,卻對上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男人。
在擦身而過時,謝九淵的聲音忽然響起:“昭寧很好很乾淨,倒是你,比茅廁還髒上幾分。”
謝九淵不知什麼時候離開的,獨留下我一人呆站在原處。
凌晨的冷風颳過我的臉頰,又痛又冷,而我的心似乎被破開一個大洞,冷風不停地往裡灌。
我回到床上,錦被蓋在身上,卻感覺不到一點暖意。
今年的陽春三月,比往年來得都冷。
在國公府留宿,謝九淵都會回房,但這個晚上,不見他的蹤影。
若是以往,我必然會親自去找人,為了將他請回房,維持那點淺薄的表面夫妻和平,必然低聲下氣地哀求。
可現在,我只當什麼都沒發生,躺在床上,醞釀睡意。
我自然也是不習慣的。
人性本賤。
以前我將謝九淵奉為神祗,把他當成全世界,對他體貼又照顧,如今逼著自己抽身,對他的一切置之不理,心裡的落差幾乎要將我逼瘋。
可是,十年如一日全身心地愛一個人,十年如一日地被不屑一顧,連基本的小情緒都不配擁有,我累了。
就這樣吧。
無錯書吧至於和離一事,我也沒必要再繼續催促了。
我提出和離已是極其反常的行為,可謝九淵不同意,是因為從始至終都沒把我的訴求放在眼裡,更不想在我身上浪費一息時間。
既如此,我又何必著急?
總歸到最後,謝九淵會更著急想和離。
在紛亂的思緒中,我沉入睡眠,但夢境也光怪陸離,一宿不得好眠。
翌日一早。
我還未醒來,謝慕趙就火急火燎地闖進來,見我還躺著,眼底飛快劃過一抹鬆快,旋即小臉一板。
“母親,你怎麼還在睡啊!”謝慕趙一臉不高興,又揮了揮手,“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書院那邊我請爹過去一趟就好。”
不等我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謝慕趙已經轉身離開。
一宿沒休息好,又忽然被吵醒,我輕擰眉心,卻再無睡意,乾脆起床。
簡單洗漱後,我準備從國公府離開。
但大早上的,府中馬車都出去了,我只能步行出國公府,準備到街頭叫一輛馬車。
剛走出沒多遠,我就看到了謝慕趙和容昭寧。
原本坐在馬車裡的謝慕趙,見到容府馬車時,立刻下了馬車,一臉親暱地拉著容昭寧的手:“姨母~”
容昭寧低頭,寵溺地颳了刮謝慕趙的鼻子:“你啊。”
似乎想到什麼,容昭寧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猶豫:“趙趙,我過去不太合適吧……”
“學院舉行的是親子活動,我只是你的姨母……而且,你母親若是知道此事,肯定會很失落的。”
我這才明白謝慕趙先前說那番話是在試探,也是在鋪墊。
若是我知道此事後追究,謝慕趙就會說他本來要同我說的,可誰讓我一大早的犯懶不起呢。
他會把所有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果然。
謝慕趙皺了皺小鼻子,神情間帶著不悅和嫌惡:“我給過她機會的,是她自己不珍惜,怪不得我。”
“我就想讓姨母和爹陪我參加,姨母要不去,我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