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璇璣的怪夢，我陷入沉思。
見我沉默，璇璣也沒有打擾我，添了壺新茶，安靜的坐在我身邊看書。
說是看書，其實看的是我。
從前她給我的印象是個堅強聰明的人，識大體有決斷，這也符合金闕玉山的骨相。
但今晚，她只作小女兒。
說是在看書，書都是反著拿，她看的是我。
見我一直眉頭緊鎖，她終於忍不住湊過來，柔荑輕輕按在我眉宇間。
“你做什麼？”我問道。
“我想把你的眉頭揉開，見不得你皺眉。”
“我在想正經事。”
“我做的可也是正經事。”璇璣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從前可不這樣。”
說著，我將她身子抱過來，讓她坐在我腰間。
剛坐下，我就後悔。
這姿勢實在過於曖昧，而她睡袍之下可什麼都沒有。
肌膚接觸，一陣電流湧動。
“今晚我來找你，新學了個詞。”我在璇璣耳邊說道。
“什麼新詞？”
“肉麻。”
“嘿嘿，我也新學了個詞，叫做風花雪月。”
“怎解？”
璇璣沒有回答，喝了口茶水，輕輕柔柔唱了起來。
臨城是江南，吳儂軟語。
“風是穿山過水拂面而來，花是零落成泥常開不敗，雪是日出消融簷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萬載……”
“高山之巔，遠極偕遊。來者泛泛，無阻而往。日夜以繼，失雜非究。若即若離，若我若狂。”
“所謂風花雪月，就是……”
這歌詞寫的極好，我正聽的沉醉，璇璣突然停下來。
“就是什麼？”
“就是我想和你談一場戀愛。”
“一場夠麼？”
“以前我覺得夠，現在看來大抵是不夠的。”璇璣嘆息著說道。
這麼痴纏下去，想說的話都給忘記了。
她喝的明明是茶。
但怎麼看都像是喝多了酒，眼波醉死人。
溫柔鄉，英雄冢。
可我不是英雄，我只是個風水先生。
終究還是給我逮著機會，和她解釋了整個夢境。
先解釋什麼叫滴天髓。
滴天髓這個名字應該是出自劉伯溫，因為滴天髓這本書就是他寫的。
書中通篇講的是夭壽窮通，教人算命修命。
但這並非本意。
這本書其實是教人如何改命。
眾所周知，命不能改，就像人的八字出生就定好了，怎麼改？
能改的只有運。
但正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這遁去的一，就藏著改命的玄機。
龍脈中藏有龍的機緣，能讓蛟化龍，也能讓人獲得真龍氣運。
天道之精華，命理之精髓。
當初劉伯溫奉旨斬龍，將天下龍脈斬了個遍，就是為了尋找此物。
可惜，他到死也未求得。
說完滴天髓，說起她太爺爺的葬法，那種葬法叫做倒屍化龍。
棺槨上的青龍張著口，等的就是那滴滴天髓。
只等滴天髓落入臥龍口中，造化機緣就會隨之被棺中人所吸收。
解釋，棺中人便能借此化龍。
林九州說我爺爺算計了他，這件事可能也是真的。
龍背上有八十一枚重陽鱗，九九歸真，這是真龍獨有的象徵。
但棺蓋上的青龍只有八十枚。
差了一枚。
奇數為陽數，偶數為陰。
棺槨上刻的是條陰龍，即便得了滴天髓，棺中人也不會化為真龍。
最多化為蛟龍。
所以這個青龍伏藏開始就是假的，就算林家得了機緣，也無法孕育真龍之氣。
但卻能孕育出真鳳凰，因為鳳凰也是陰龍。
爺爺沒有幫林家奪真龍機緣，也不是因為他有私心，或者故意坑了林家一把。
而是林家德行不夠，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試想，眼下林家一點好處未得，就險些家破人亡，真給了他們真龍之氣，他們豈能活命？
根本就撐不到林九州化龍那天。
這點爺爺是看透了的，但他又不能直接說，於是便在棺槨上動了手腳。
林九州說，等機緣到時，必有邪魔外道來爭奪。
鬼王宗就是邪魔外道。
除了鬼王宗之外，肯定還有別人打滴天髓的主意。
靈異科會不會出手我不知道，但道門絕不甘心只做壁上觀。
最後，林九州要璇璣進墓宮。
這件事我從前沒有考慮過，因為我覺得墓宮太危險，我未必就能護她周全。
但現在看來，她恐怕要陪我走一遭了。
說道此處，璇璣早睜不開眼。
我將她抱回臥室，細心蓋好被褥，便要離開。
“你明天走好麼？”
“姐，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幾點？”
“卯時三刻，再不走太陽都出來了。”
……
回到葉家，我也真的困了，倒頭就睡直睡到下午。
靈兒前後喊我三次，每次我都有靈覺感應，但就是想賴在穿上不起來。
清淨心不在，色身太重。
“哥，你要再裝睡，我就只好讓我娘來喊你了。”
“我起。”
等我洗漱完畢，靈兒盯著我從頭看到腳。
“看什麼？”
“你昨晚是不是去做賊了？”
“嗯？”
“你肯定去做賊了。”
“沒有，我有什麼可偷的？”
“你可以偷人啊。“
“胡說八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
“你們兩個一個睡不醒，一個發資訊不回，你要是沒偷去林家偷人我跟你姓。”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呵呵，做得說不得？”
我懶得和她爭論，直接去見我爹。
走進書房，我爹直接給我一張請柬，今晚歸雲觀論道大會指定要我參加。
“誰指定要我去？”我問道。
“慕容道長。”
“慕容雪？”
“嗯，嵐兒這次你不能不去，道門有張繼宗的訊息。”
“看來是要去了。”
“準備穿什麼衣服去？”
“既然去道觀做客，最好還是穿道袍吧。”
“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葉家是玄門世家，有的是各色法衣，別說道袍，僧袍也有。
我爹給我準備的是一身黑色道袍。
換上後，我立刻想起玄關中分神所化的那個黑袍道士。
對著鏡子越看越像。
難道，我前世是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