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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抬棺見駕

寧青竹坐在王府中堂的客席上,一直盯著那檀木棋盤。

明明是巳時三刻,熾烈的陽光籠罩著巍峨的王府,可他還是覺得很冷。

往常這個時候,府裡最是熱鬧。

殿下剛剛起床,齊初五帶著侍衛們結束晨練回到中堂,出門採買的阿叔揹著大筐小筐的東西回來,阿婆們趕忙過來交接,帶回廚房去料理。

阿叔們就開始修建草木,打掃衛生,一切欣欣向榮。

可現在大家還是在做平日的工作,卻全都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樣,誰與誰都不說話,偌大的王府中只能聽見風的嗚咽。

“寧先生,太守府來人了!”忽然有人進來,低聲說道。

寧青竹立刻站了起來:“他們來幹什麼?”

報信的阿叔沒說話,只呆呆看著江寒曾經經常坐的地方。

寧青竹疾步走了出去,隔著老遠,見南宮順天和莫忠一前一後跨入中門,門口站著十幾個郡兵,竟然抬著一口烏木棺材。

寧青竹咬緊了牙關,指甲摳進了肉裡。

南宮順天與莫忠雖然穿著素色錦袍,舉手投足卻絲毫不顯悲傷,路過中庭時,甚至還發出一陣笑聲。

寧青竹的目光移向王府大門,那口烏木棺材就那麼停在門前,越來越多的百姓被吸引過來。

“王爺真的死了?”

“笨蛋,王爺沒了要說……說什麼……薨!”

“王爺真的死了,是被前些日子的雷炸死的?”

“什麼啊,是王爺去剿匪,結果被土匪殺了!”

“真的假的?”

“太守都抬棺材來王府了,還能有假?”

……

寧青竹瞳孔緊縮,猛地鬆開拳頭,疾步迎向南宮順天,也不行禮,強壓著怒氣問道:“王爺生死尚且不明,太守就抬著棺材來王府,莫非不是盼著王爺早死?”

“不敢!不敢!寧學政怎麼能這麼說本府呢?”南宮順天露出一個欠揍的微笑,“殿下剿匪,是大利國家之舉,但凡有點良心的,誰不盼著他贏?”

可事實擺在眼前,咱們不接受不行啊!”老傢伙話鋒一轉,硬是擠出了幾滴鱷魚眼淚,“殿下……您這一走,本府都不知道該如何跟陛下交代了!”

他這一哭,王府中不少老阿婆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寧青竹心頭也升起一抹悲涼之感。

南宮順天瞅著他們的表情,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浮,差點沒能控制住。

他趕緊哭得更加大聲:“這陳家真是十惡不赦,但凡他們敢再出來,本府必定抄他們滿門。

可惜殿下也沒帶個王妃什麼的,否則本府倒也可好好養其妻子,讓他們衣食無憂。

呵……咳咳,嗚嗚嗚……

也不知道殿下有沒有留個全屍,這口烏木棺材可是上一任蘭陵王為他好友所備,可他那位好友摔下懸崖,屍體都沒能拼全。

要是實在不行,只好用木頭刻個人像了。”

南宮順天實在是哭不下去了,轉身從身後小廝手上接過一個錦盒。

他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小瓷壇,又嘆了口氣,沒忍住勾起唇角:“本府知殿下好酒,特意帶了珍藏的美酒前來。

只可惜啊,殿下現在去了……”他指尖一鬆,瓷壇墜地摔得粉碎,“再好的酒,也喝不到了呢!”

瓷片飛濺落在寧青竹腳下,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沒讓眼淚落下。

王府外面響起了哀哀的哭泣聲。

郡學的學子還有那些丟失女兒的家庭,既是為江寒感到悲傷,也是為自己和蘭陵城的未來感到悲傷。

寧青竹想說江寒還沒死,可嘴巴一張,自己先哽住了。

十天不長,卻也不短。

再長的戰鬥都應該分出勝負了。

或許江寒沒輸,只是被陳家設計困在山裡出不來。

可要是一直出不來,那跟輸了又有什麼兩樣?

南宮順天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語氣沉痛:“寧學政啊,你也別總那麼執拗,七皇子雖然薨了,但本府還是會允許你那郡學繼續搞下去。

只不過,你得聽話些,不能總是想教什麼就教什麼,想收何人就收何人。

自古言,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哪有成天教那些賤民跟貴族作對的?

人和人生下來就不同,哪怕皇子也是如此。

有的皇子一出生就有千軍萬馬可用,距離至高無上的位置一步之遙,而有的皇子到死也只有一塊宗正發的牌子,註定只能成為龍椅下奠基的石頭。”

寧青竹勃然大怒,抽身向後退:“南宮順天,你就不怕我把這些話告訴殿下,治你大不敬之罪!”

“若他真能回來,本府倒還真有點害怕,可是……”

南宮順天握著他肩膀不放,強行又拍了兩下,伏身湊到他耳邊,聲音壓到最低,半是得意,半是譏諷。

“你知道滅卻手上拿的武器叫什麼嗎?”

寧青竹渾身一震,繼續後退,眼神中透露出難以置信。

南宮順天輕笑起來:“沒關係,本府可以告訴你,那柄刀叫做焚天刃,是乾都皇家大師在南境火山中錘鍊三年方得的天兵!”

寧青竹退無可退,重重撞在了院中的桂花樹上:“你……你怎麼……”

南宮順天哈哈大笑著鬆開手,剛一轉身,一個修長的身影映入眼簾,他渾身血液驟冷,笑聲戛然而止:“殿……殿下……”

江寒一手扶著那烏木棺材,一手握著焚天刃,眼神幽冷如深潭,唇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像是早就看透了一切。

南宮順天眼中的得意瞬間被驚恐吞噬,縱橫官場那麼多年的大腦竟然出現了一絲空白。

“誰把棺材放在本王王府門口,是打算讓本王替他收屍嗎?”江寒不緊不慢得向裡走,聲音很輕,甚至帶著一絲笑意。

可落在南宮順天耳朵裡,卻是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一根一根,緩緩地刺入他的骨髓。

江寒跨過門檻,手掌在棺材面上拂過,最後向下一摁。

所有人都聽到了冰層開裂的聲音,密密麻麻得痕紋如蛛網般在棺材面上延展開去。

江寒鬆開手,臉上的表情瞬間凝結成萬年寒冰。

“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