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大黑山有多少年的歷史,大乾尚未立國之前,它就屹立在此處,沉默而危險。
也不知道是誰建立了蘭陵城,反正當大乾的開國之君率領軍隊越過大黑山時,便有一座城屹立在此處。
所以,這座山裡面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實在是太正常了。
江寒面上毫無表情,實則一路都在驚歎。
他們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的景色變化,那些峭壁間的石縫並不像是天然形成的,穿過之時能感到明顯的能量波動,穿過去景色便與之前大為不同。
但破匿的技能並未發動,所以這應該不是幻覺。
江寒認為這可能是能量形成的“門”,但絕非陳家所設,至少在前身的記憶中,沒有人有類似這樣的能力。
他暗自計數,過到第九次“門”時,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塊足有幾十個足球場寬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些房舍,房舍之間有一條蜿蜒的河流,河水幽藍,沒入另一頭黑黢黢的山洞之中。
另一頭瀑布落下,砸在潭水中濺起數米高的飛浪。
陳端沿著河往瀑布走去,那些房舍中的人全都走了出來,略有兩百多號人,皆身著皮甲,手持兵刃,面色不善。
江寒目光掃去,這些人以未入境的武者為多,有七成左右。
剩下三成中先天武者有十三人,最強的是一名白髮老者,手持一柄馬鞭,境界在先天五重左右。
其餘十二人都沒有超過先天三重。
而後天境的人也少有高階的,多在後天五六重。
這應該是陳家全部的家底,如果只是這樣,倒不足為懼。
但不會這麼簡單。
陳端站在瀑布口,朗聲道:“滅卻義兄,陳家子弟,陳端求見!”
他連喊三聲,大地震顫起來,山體中的轟鳴如滾滾悶雷。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猛然升起,江寒後退半步,破金槍倏然出現在手中,混聲真氣升騰,形成一個護盾。
嚓——
刺耳的裂帛之聲響起,四十丈高的水幕竟被生生劈開,蒸騰的水霧裡驟然亮起熔岩般的赤光。
一柄九尺陌刀撕開瀑布,刀鋒所過之處,水流滋滋汽化,在斷瀑兩側形成久久不散的猩紅霧靄。
那人腳步不停,鐵靴碾碎潭邊卵石,三米高的巨影踏霧而出,赤裸的上身崩裂出火星,每走一步腳下青石便冒起一陣水汽。
他一步一步走到陳端面前,努力低頭,找到他,開口道:“義弟,你有些日子沒來看為兄了啊!
這些年的貢品味道不錯,但論及美味,還是差得太多。
美味啊,美味……
你找我辦事,祭品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吧。”
“當然!”
陳端一揮手,立刻有五個五花大綁的青年被扔了出來。
他們一落在地上,就如同毛毛蟲一般拼命向陳端蠕動,放聲大哭。
“伯父,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想死!”
“父親,我們什麼都沒做啊!”
陳昱眼角猛地一跳,震驚的扭頭看向陳端:“父親,這……”
陳端一眼將他的疑問瞪了回去,聲音冰冷如鐵:“義兄,這五人分別是我的兩個兒子和我二弟的三個兒子,守宗祠庇護,是絕對純正的陳家血脈。”
“哈哈哈,好,很好!”滅卻哈哈大笑,伸手抓起離他最近的陳琛,“好,三代以內的血脈最好!”
陳琛整個人如篩糠一般,他張大嘴巴,連喊聲都發不出來,便只覺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滅卻又將手伸向其他四人。
那四人哭聲震天,見求陳端無果,又扭頭去求陳昱:“大哥,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陳昱手足無措,只是不停後退,後退,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幸好,剩下那四人的聲音很快也消失了。
滅卻仰天大笑:“好,要我做什麼,義弟只管言明!”
陳端眼中閃過瘋狂的殺意,伸手指向江寒:“殺了他!”
滅卻這會兒才看見江寒所在,皺了皺眉:“就這麼簡單?”
陳端不言,只是拽住陳昱急速退向河流另一側的房舍。
滅卻伸出兩個手指像是捏蒼蠅一般捏在眼睛前面,十分不屑道:“這麼小一點東西,捏死它比捏死一隻蒼蠅還要簡單。”
江寒這會兒才看清,這個足有三米高的壯漢竟然長著一副山魈的面孔。
“本王還以為是什麼高手,結果只是個畜生。”他後退兩步,倒提破金槍,看似不經意,實在圍著滅卻轉了半圈,以作觀察。
滅卻單手將那陌刀一揮,身後的草木瞬間自然,他歪著腦袋,似乎是在思考:“你是哪個王?”
江寒皺眉,腳下一閃,如流星般射向滅卻:“蘭陵王!”
滅卻揮刀格擋,耀眼的火光瞬間點燃了空氣,他依然很疑惑:“蘭陵王,是哪個王?
算了,不重要。
本君近日得了新刀,正好可用龍血開刃!”
轟隆一聲,雷火交織,炸開一圈狂暴的氣浪,山谷兩側的崖壁被震得碎石簌簌滾落。
戰鬥就這麼迅速而毫無準備的爆發了。
滅卻一步踏出,地面龜裂,熾熱的火浪翻滾而出,陌刀橫掃,帶起一道赤紅的火弧,直劈江寒頭顱。
江寒踩動龍隱步,瞬間消失在瀑布之中。
滅卻刀勢一轉,火焰如怒龍般纏繞刀身,直接橫切向瀑布。
江寒化作一股水柱射向天空,接著又偏折墜下,槍身上噼裡啪啦響起雷電之聲,彷彿一片落葉,明明是在急墜,卻偏偏飄忽不定,帶出漫天殘影。
“山猴子,受死!”
破金槍化作雷鳴,精準刺向滅卻的要害。
這屢試不爽的一招,卻是砰的一聲擊中了一團火焰,火球炸開如同焰火,陌刀刀刃卻從火中猛砍而出,重重砸在江寒胸口。
“哈哈哈,乳臭未乾的王,不如被我一口吃了!”
滅卻大步追過去,試圖在江寒落入潭水之前將他逮住吃掉。
但他一巴掌撈了個空。
江寒在空中一閃,身影直接消失了。
滅卻站在潭水邊上,環顧四周,神情逐漸不耐起來:“啊啊啊,臭老鼠,躲什麼躲,趕緊出來被本君吃掉!
他剛才說他是蘭陵王對吧。
哈哈哈,不出來也行,本君就去蘭陵,去蘭陵吃個痛快!”
轟——
爆裂的烈焰從他七竅中噴湧而出,身旁的草木、石塊全都燃燒起來,沸騰的瀑化作大量水汽,距離他最近的河流開始沸騰冒泡。
陳端已經退得很遠,但還是承受不住這等壓力摔倒在地上。
那十三個先天高手和陳昱圍繞在他身邊,也是面如土色,渾身篩糠。
“我……我終於知道……為……為什麼父親不肯請義父出山了……”陳昱說話都在發抖,剛才和現在都給了他太大的震撼。
陳端雖躺在地上,神情卻是極度舒爽,充滿報復的快感:“死幾個兒子又何妨,只要能殺了江寒,咱們還能生很多。
雖然滅卻不受控制,但他的實力就連南宮順天都不敢硬扛,江寒那個卑賤皇子,這次絕對逃不出去!
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道冰涼的觸感爬上脖頸,陳端一愣,笑聲戛然而止。
他本能的抬起眼眸,正對上江寒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老狗,本王什麼時候說過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