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端站在城門口,盯著陳銀和陳松的頭顱看了很久,想到今天凌晨,自家那不成器的蠢侄子跪在面前痛哭的模樣,他只覺得心累。
心很累,身體也很累。
自從那位皇子入城以來,他頗有種油盡燈枯之感。
陳松是他們陳家商隊的二號高手,先天三重的實力,還機緣巧合習得一門天級功法。
他都敵不過,那讓誰去不是送死呢?
“父親,都這樣了,還不請義父出山嗎?”
陳昱在他身旁低聲啜泣,之前戰死的陳鐵和現在掛在牆上的陳銀跟他關係都很不錯。
除了這些私人感情之外,他更加悲傷的是陳家肉眼可見的命運。
陳端卻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很慢很慢的轉身,踉蹌著向陳府走去。
回到家裡,他又在祠堂面前坐了許久,才叫來陳昱,問道:“府裡的神丹還有多少?”
“不足五百枚。”
“好,全部收好,裝起來,再備一百壇最好的荷花酒。”
“您要幹什麼?”陳昱不解。
“做就是了!”陳端難得的發了火,但很快便又喘起來,“準備好了就在家裡等我回來。”
說完,他也不等陳昱答話,自己一個人搖搖晃晃走出了院子。
南宮順天剛應付完跑來要求他出兵剿匪的江寒,就聽說陳端求見,他心裡煩得不行,猛一揚手:“不見!”
過了片刻,那傳令之人換成了莫忠:“老頭說,您若是不見他,等到梁家與七皇子聯手,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南宮順天猛地從太師椅上蹦了起來:“他怎麼知道的……讓他滾進來!”
陳端慢慢地走進了太守府,沒有行禮,徑直挑了個地方坐下。
南宮順天黑著一張臉:“看看你們家乾的蠢事,現在江寒咬死了是你們陳家勾結山賊搶他的運糧隊,非要本府出兵剿匪,你是來為你家子弟辯解的?”
“不是。”陳端搖頭,“那些子弟乾的蠢事再蠢,也是為我陳家乾的,沒什麼好說。
我今天來也不是為了求你,太守用不著在老夫面前擺你的官威。”
南宮順天的眸光沉下去。
陳端倒也不在意他有什麼反應,只是自顧自的往下說:“那位皇子殺了徐元,又殺了我家陳松,其實力絕對已經在先天六重之上。
據我所知,蘭陵城明面上最強的武者趙遠行和莫郡尉也不過就只有先天六重,若是他還有隱藏的功法和神兵,郡守確定自己藏的底牌能擋得住他?
就算他不與梁家合作,你們難道能與梁家合作?
陳家、徐家都倒了,蘭陵世家就只剩下了趙家,你不會以為趙遠行讓他那掌上明珠與七皇子親近,只是看他們志同道合吧。
到時候,趙家與七皇子聯手,梁家高坐釣臺,太守您捫心自問,究竟有幾分勝算?”
南宮順天的臉色越來越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說這些,到底想要什麼?”
“需要你的幫助。”陳端絲毫不客氣,“人也好,功法也好,武器也好,你能拿出什麼,我都可以要。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現在出頭,也不需要你站到明處來。
你若是不出手,陳家絕對撐不到中秋。
明日我就會上山,請我那義兄出山的代價很大,但沒關係……我們陳家跟徐家不同,絕不會窩窩囊囊,死得不明不白。”
南宮順天站了起來,來回在堂中踱步。
陳端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站起來向外走:“郡守為難就算了……”
“等一下!”南宮順天把他叫住,氣急敗壞的問道,“好,好,好,但你先說說你的計劃,本府看看有幾分可行。”
“沒什麼計劃,他不是要剿匪嗎?老夫便告訴他匪在何處。
陳家主支旁系三百餘人,再加上我義兄和他的那幾名弟子,怕是你南宮太守也要犯怵吧。”
“那你要多少人?”南宮順天咬牙切齒道。
“也不多,就兩百人。”陳端面不改色,“但全要女子,最好是處子。”
南宮順天真想一茶盞擲他臉上:“本府是太守,不是青樓老鴇,上哪兒去給你找那麼多女兒,還處子,你——”
陳端也不說話,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他。
南宮順天鬆了一口氣,擺擺手:“你回去等著吧,本府會給你想辦法。”
“多久?”
“三日,三日行了吧。”
陳端卻依然坐著不走:“還有功法和武器,那皇子手中的槍可不是凡品,他畢竟是乾都來的,誰知道手中還沒有別的保命之物。”
南宮順天思索片刻,招呼莫忠:“取焚天刃來。”
莫忠有些驚訝:“那可是天兵,借給他們?”
南宮順天嘆了口氣:“幫人就要幫到底嘛!”
莫忠撓撓頭,很快取出一個玄鐵長盒,盒子剛一開啟,便隱約有火焰騰出,灼熱之氣盈滿整個房間。
陳端也不禁站直了身子,往盒子裡看去。
盒子裡躺著一把長柄陌刀,通體赤紅,刀柄纏著某種動物的筋脈,刀頭呈新月狀,刃口薄如蟬翼,泛著溶金般的熾白光芒,彷彿隨時能斬出燎原之火。
刀脊上銘刻九道符文,吞口刻著一頭巨獸,彷彿馬上就要活過來一樣。
南宮順天滿意的拂過刀脊,合上蓋子:“這柄天兵只有先天五重以上的實力方才能施展得開,在本府手上也是珍品。
若你真能像你說的那樣,殺了他,那便不用再還給本府了。”
陳端連忙把那盒子抱在懷裡,像是撫摸愛妾一般來回撫摸。
等陳端離開,莫忠撓著腦袋為難的問道:“真要容許他把那食人魔給放出來?那玩意可是敵我不分,不吃夠了人不會回去的。”
“那也是吃他陳家和七皇子府上的人,攆些愚民出去也就罷了。要是真能在外面幹掉那位七皇子,當然最好。幹不掉,也是陳家的過錯,與我無關!”
“話是這麼說,那兩百個童女,讓我去哪兒找?”
“笨蛋啊,那皇子的郡學不多得是嗎?”
南宮順天拍了莫忠的腦袋一下,忽然又一停頓,接著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容:“對了,趙遠行那閨女最近不也總在郡學那邊嗎?
趙遠行想借他閨女跟七皇子那邊搭上橋,咱兩邊都不好惹,那為何不乾脆先把橋給拆了呢?
告訴暗梟,捉人的時候小心些,帶上幾個陳家人,捉完立馬交接,只要出了城,就不是我們的事兒了。”
莫忠無奈的搖搖頭:“郡守你可真是……夠無恥的啊!”
就在江寒大張旗鼓張羅著要去剿匪的第二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前往府上拜訪。
陳端坐在輪椅上,被他兒子推著,見面也不行禮,開口便是:“老夫知道賊在何處,殿下敢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