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說得很有道理，李淑婉不情願也沒法反駁。
兩人還未走到那朱漆門前，竹聲與調笑聲就已經飄入耳中。
門口幾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正招攬客人，見江寒二人衣著寒酸，本不欲搭理，卻被他隨手丟擲的一錠銀子晃花了眼。
“這位公子裡面請！“老鴇變臉比翻書還快，扭著腰肢迎上來，“咱們醉仙樓的姑娘可是蘭陵一絕~”
江寒又摸出一錠銀子：“要個雅間，幾樣小菜，一壺好酒，再找個懂事的姑娘來陪酒說話。”
老鴇眼睛一亮，連連應答，親自引他們上了二樓雅間。
房間不大卻佈置精緻，兩邊窗戶分別對著大堂和外面的街道，視野極佳。
江寒表示滿意，又給了老鴇一把碎銀，樂得她恨不得自己倒貼。
有錢能使鬼推磨，兩人幾乎是剛坐下，就有一個二十出頭，眉眼靈動的綠衣女子推門而入：“奴家綠柳，見過公子、小姐。“
江寒點點頭，示意她坐下，開門見山：“我聽說醉仙樓是太守大人開的？“
綠柳竟然一點都不驚訝，彷彿是見慣了他這樣的人，坐在江寒身邊熟練篩酒：“公子看上去不是蘭陵人，是來找太守辦事的？”
“是又如何？”江寒應道。
綠柳輕笑：“那算是找對了地方，不過相見太守大人可不容易，他只偶爾來聽曲兒，從不在此見外人。不過，咱們醉仙樓的大掌櫃姓趙。“
“哦？可是與蘭陵趙家有關係？”江寒假裝疑惑，“可我聽說太守複姓南宮，其妻倒是姓趙，可並非蘭陵人氏啊。”
綠柳掩唇：“公子的訊息倒是靈通，可還是差了一點——太守夫人是趙老爺子早年與乾都女所生，前些年便已經相認了。”
這麼狗血？
江寒真的有被噁心到。
為了跟太守攀親戚，這趙家也真能夠胡編的。
不過，這資訊還是很重要，蘭陵趙徐陳梁四大家族，趙家和太守是一撥，那其他三家……
江寒正要往下問，突然聽見樓下一陣喧譁。
他立刻探頭向下看去，只見兩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正在大廳中央對峙，各自帶著幾名家丁。
“徐子陵！別以為你姐夫是郡尉就了不起！“稍胖的那個滿臉通紅，“杏兒姑娘今晚必須是我的！“
被稱作徐子陵的瘦高青年冷笑：“錢多者得，這是青樓規矩。本公子出二百兩，陳胖子你出得起嗎？“
“三百兩！“陳姓青年怒吼。
“五百兩！“
價格飛快地飆升，滿樓賓客都屏息看著這場豪賭。
老鴇在一旁搓著手，既歡喜又惶恐。
當價格喊到一千兩時，王姓青年突然獰笑：“徐子陵，咱們這樣爭下去沒意思。不如按老規矩，讓手下人比劃比劃？“
徐子陵眯起眼睛：“正合我意。不過這地方不好見血，出去，樓外解決！”
兩人一拍即合，各自召出一名隨從。
江寒眼神一凝——這兩人竟然都是後天十重的武者。
大乾武道昌隆，但那是大時代而言，對個人來說，修行從來是條苦路。
能修煉到後天十重，意味著距離先天之境僅一步之遙，而先天武者，在他那些皇子兄弟手下也能有一席之地了。
這兩小子能隨意使喚他們，想來身份很不一般。
“綠柳姑娘，這兩位是何方神聖？“江寒故作好奇。
綠柳壓低聲音：“胖的是陳家的么孫陳瑞，最受陳家老家主喜愛。
瘦的是徐家公子徐子陵，雖是妾生，但他母親極其受寵。
長姐又在前年嫁給本郡郡尉，雖也是做妾，但跟他母親一樣，短短一年就得了獨寵。
現在他在徐家的地位比嫡子還高。
那後面幾個都是他們家重金給他們聘請的客卿。
他們在蘭陵城橫行慣了，公子千萬不要去惹。“
樓下，兩撥人已湧到街上。行人紛紛避讓，卻仍有不少好奇的圍成圈子。兩名客卿相對而立，一個使刀，一個用劍。
“開始！“陳瑞高聲喊道。
刀光劍影瞬間交織。
後天十重在尋常人中已經算是超人，兩人交手勁風四射，嚇得圍觀百姓連連後退避讓。
可這本就是最熱鬧的時段，往來做工經商，走親訪友的人四處都是，他倆打得又突然，實在難以在短時間內全部散開。
江寒越看神情越是凝重——這兩人招式狠辣，招招要取對方性命，而且絲毫不顧及周圍事物，再這麼打下去，一定會出現傷亡。
他站起來，準備下去阻止。
就在此時，那使劍客卿突然變招，一劍刺向對手咽喉。
使刀客卿倉促閃避，劍鋒偏轉之際，朝著躲避在街邊的人群刺去！
“啊！“
一聲慘叫，一個賣糖葫蘆的老漢本都已經貼在了牆上，可還是沒能躲過這一難，胸口被刺穿，貼著牆軟軟滑倒。
混亂瞬間爆發。百姓驚叫著四散奔逃，卻又有幾人被波及。
使刀客卿落了下風，本就生氣，此時更是殺紅了眼，連著三刀砍翻三人，踩著他們的身體躍向那劍客。
劍客也不躲閃，順手抓起身邊的小孩扔向刀客。
銀光閃過，孩童被攔腰砍斷！
街邊響起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兒……”
鮮血染紅青石板路。
江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中殺意沸騰。
李淑婉更是猛地站起來，手掌上騰起紅霧：“畜生！”
樓下，陳瑞和徐子陵卻只是皺了皺眉。
“晦氣！“陳瑞啐了一口，“弄死幾個賤民，回去又要被爺爺唸叨了——算了，興致都壞了。徐子陵，杏兒給你，本少不要了！“
徐子陵也擺擺手：“嘁，你不要的本少也不要。走了走了，打個陳胖子都這麼費勁，真是白養你們。“
兩人帶著手下就要離開。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撲倒在血泊中的孩童身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兒啊！我的兒！殺人償命！不能讓他們走啊！“
其餘死者的親友也圍在屍體旁邊，絕望的嚎啕大哭。
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擼起袖子，紅著眼睛攔住去路：“送他們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