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塵的手指在夜光石邊緣輕輕摩挲,石頭的溫度比剛才低了一些。他抬頭看了看天邊,原本澄淨的天空正被一種奇異的暗黃色調取代,像是有人將一整片沙漠倒扣在了天幕上。
“風變了。”他說。
胖子還在喘氣,腳下的沙地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燙得發軟,反而有種潮溼的涼意。他抹了把汗,“啥意思?”
“往這邊走!”張塵沒解釋,轉身就朝前方一塊起伏的沙丘帶走去。
秦教授皺眉看了眼遠處翻滾的沙浪,又低頭檢查了一下水囊裡的水量,默默跟上。
三人保持著沉默前行,腳步踩進沙裡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風漸漸大了起來,捲起細沙打在臉上,像針扎一樣疼。
“這風……有點不對勁兒。”胖子嘟囔著,一邊用袖子擋住臉。
張塵停下腳步,從揹包裡掏出夜光石舉高了些。藍幽幽的光映出腳下更清晰的痕跡——那是一道幾乎被掩埋的河床輪廓,蜿蜒向前,彷彿通向某個未知的地方。
“再快點。”他低聲說,語氣裡多了幾分緊迫。
胖子剛想抱怨幾句,忽然感覺後頸一陣刺骨的寒意,就像有人在他耳邊吹冷氣。他猛地回頭,只看到身後一片翻騰的黃沙,像是整個世界都在塌陷。
“操!來了!”他喊了一嗓子,撒腿就跑。
張塵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別亂動!跟著我!”
風勢驟然加強,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呼嘯的沙聲。前方的沙丘開始崩塌,沙粒如雨般傾瀉而下。張塵眯著眼睛辨認方向,隱約看見不遠處有一片岩石高地,像是一座孤島般立在沙漠之中。
“那邊!”他指著高地大喊。
三個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過去。沙暴的速度遠超想象,幾秒鐘內就追上了他們,眼前的世界瞬間變成了混沌的黃。
胖子一個踉蹌,整個人撲倒在沙地上,嘴裡灌進了幾口沙子。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發現腳下一滑,整個人開始往下陷。
“拉住我!”他嘶啞地喊了一聲。
張塵反應最快,一把抓住胖子的手腕,用力往上拽。秦教授也趕忙過來幫忙,兩人合力才把他從沙坑裡拖出來。
“快走!”張塵拉著胖子往前衝。
沙暴已經徹底吞沒了他們身後的道路,狂風裹挾著沙粒抽打著臉頰,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張塵死死攥著夜光石,它竟然在風中微微顫動,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那是什麼?”秦教授突然開口。
張塵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岩石高地的盡頭,有一個黑黢黢的洞口,被幾塊巨石半掩著。三人幾乎是本能地朝著那個方向奔去。
距離洞口還有十幾步的時候,胖子的水囊從腰帶上滑落,掉進沙裡。他愣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去撿,而是咬緊牙關繼續往前跑。
張塵和胖子衝到洞口,立刻動手搬開擋路的大石。秦教授則用手電筒照向洞內,確認沒有危險後示意可以進去。
“快!”張塵喊了一聲。
胖子第一個鑽了進去,接著是秦教授,最後張塵也擠了進來。就在他剛站穩的一瞬間,外面的風聲陡然加劇,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撞在洞口,揚起的沙塵瞬間將入口完全封死。
洞內頓時陷入黑暗,只有秦教授手電筒的光束在巖壁上游移。
“沒事吧?”張塵問。
胖子癱坐在地上,拍了拍胸口,“差點交代在這兒。”
秦教授卻沒理會他們,而是把手電筒對準了洞壁的一角。
“你們看這個。”他聲音有些發緊。
張塵湊過去,藉著手電的光,他看到了一組熟悉的圖騰刻痕——和之前在河邊那隻怪物身上見到的、以及剛才在泉水邊發現的石片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這不是天然的巖洞。”張塵低聲說,“這是……遺蹟。”
胖子一聽這話,立刻坐直了身子,“你確定?”
“你看這些線條。”張塵用手輕輕描摹那些刻痕,“太規則了,而且有重複的符號排列方式,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秦教授點頭,“這是一種古代祭祀儀式的標記,我在一些出土文獻中見過類似的圖案。”
胖子嚥了口唾沫,“那我們現在是在……誰的地盤?”
張塵沒說話,只是把手電筒的光束往深處照去。光線所及之處,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石階,臺階邊緣磨損嚴重,但依舊能看出人工雕刻的痕跡。
“先休息一會兒。”張塵說,“等沙暴過去再說。”
胖子靠在巖壁上,摸了摸空蕩蕩的腰帶,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水囊丟了。他苦笑了一下,“我居然沒回去撿……”
“你做得對。”張塵拍了拍他的肩膀,“命比水重要。”
秦教授則蹲下來,仔細研究那些圖騰,“這些符號……可能是一種古老的警示語。”
“什麼意思?”胖子問。
“意思是,‘進入者,需承受代價’。”
話音落下,洞內一陣短暫的沉默。
胖子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兆頭。”
張塵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腕,掌心還殘留著夜光石的微涼觸感。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沙堵死的洞口,心裡隱隱覺得,這場沙暴不是偶然,而是一個警告。
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但他清楚一件事:這條地下通道,通往的不只是水源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