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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霜冷硯池驚夢

九月十五的辰時,天光剛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洇開一道淡白的光暈。林姝玥是被窗縫裡鑽進來的風凍醒的,那風帶著一股子砭骨的涼意,像細針似的紮在她露在錦被外的手腕上。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意識尚在混沌中沉浮,昨夜謝硯舟從大理寺回來時的情形卻先一步清晰起來——他進門時斗篷邊緣凝著白霜,平日裡總是挺直如松的背脊竟微微佝僂著,咳嗽聲壓抑在喉嚨裡,像破舊風箱的嗚咽。

“阿舟?”她低喚一聲,側過身去看身邊的位置。錦被疊得整整齊齊,卻空無一人。林姝玥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掀被下床,赤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顧不上穿鞋便往外間走。

外間的炭盆早已熄了,寒氣如同實質般瀰漫。謝硯舟裹著厚厚的玄色斗篷,背對著她立在窗前,肩膀微微顫抖。

聽見動靜,他緩緩轉過身來,臉色蒼白得像窗紙上的月光,平日裡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蒙著一層異樣的潮紅,唇色卻泛著青。

“你怎麼不多蓋些被子?”林姝玥快步上前,伸手想去探他的額頭,指尖尚未觸到,便被他身上散發出的灼人熱氣驚得縮回手。“怎麼這麼燙?”

謝硯舟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卻只引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用帕子掩住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無妨,許是昨夜風大,著了些涼。”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磨過的喉嚨裡擠出來。

林姝玥皺眉,伸手強行覆上他的額頭。那溫度燙得驚人,絕非普通的著涼。“還說無妨?這熱度都快燒糊了!”她急得不行,扶著他往床邊走,“快躺下,我去叫人請太醫。”

謝硯舟卻掙了掙,眉頭緊鎖:“不必小題大做,不過是風寒……”他話未說完,身子忽然晃了晃,眼前一陣發黑。

林姝玥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只覺得他整個人都軟了下來,沉甸甸的重量壓在她身上。

“謝硯舟!”她驚撥出聲,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和毫無血色的臉,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這個在大理寺翻雲覆雨、連酷刑都能硬扛的男人,此刻卻像個易碎的瓷娃娃,在她懷裡毫無生氣。

就在林姝玥手忙腳亂地想把謝硯舟扶到床上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簫妄言提著食盒闖了進來,臉上還帶著剛從街上回來的風塵,鬢角甚至沾著一片落葉。

他手裡的食盒“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酥酪灑了一地,乳白的汁液混著碎瓷片,像一灘凝固的淚。

“怎麼回事?!”簫妄言的聲音都在發抖,他先是瞥見林姝玥蒼白的臉色,又看到她懷裡昏迷的謝硯舟,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冰塊臉這是怎麼了?!睡死過去了?”

林姝玥顧不上跟他置氣,急道:“快幫忙把他扶到床上!他發高燒昏迷了!”

兩人合力將謝硯舟安置到床上,林姝玥立刻扯開他的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她指尖觸到他滾燙的面板,心沉得更厲害。

作為現代法醫,她見過太多生離死別,也懂一些基礎的急救和病理知識。一個常年習武、身體素質極佳的人,突然發高燒到昏迷,這絕不是簡單的風寒。

“去!立刻去請王太醫!就說大理寺卿急病昏迷!”林姝玥轉頭對呆立在一旁的小廝喝道,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小廝嚇得一哆嗦,連忙應聲跑了出去。

“發高燒?”簫妄言湊上前,伸手摸了摸謝硯舟的額頭,燙得他猛地縮回手,“我的天!他這身子骨,怎麼會突然發高燒?前幾日還跟我在演武場切磋,跟個鐵打的似的……”他焦躁地在屋裡踱步,眉頭擰成了疙瘩,“不行,我得去看看桃桃,別嚇著她。”

話音未落,門又被輕輕推開。蘇桃桃扶著丫鬟的手,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她臉色比平日更顯蒼白,鬢邊的髮絲被冷汗濡溼,貼在臉頰上。“姐姐,妄言……我聽見這邊動靜大,出什麼事了?”

她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床上昏迷的謝硯舟身上,瞳孔驟然收縮,“謝大人他……”

林姝玥連忙走過去,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桃桃,你怎麼來了?快回去躺著,別累著身子。”

“我哪能躺得住?”蘇桃桃的聲音帶著哭腔,眼圈瞬間紅了,“我聽見妄言喊‘冰塊臉’,又聽見姐姐說發高燒……謝大人他那麼好的人,怎麼會……”她伸手想去摸謝硯舟的手,卻被林姝玥攔住。

“太醫馬上就到,你先別擔心。”林姝玥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你現在是雙身子,可不能動了胎氣,聽話,先回房去,我這邊有情況立刻告訴你。”

蘇桃桃咬著唇,看著床上毫無生氣的謝硯舟,又看看林姝玥強作鎮定的臉,終是點了點頭,被丫鬟扶著慢慢走了出去。簫妄言不放心,跟在後面叮囑了幾句,才又匆匆折返。

屋子裡只剩下林姝玥和昏迷的謝硯舟,以及一臉焦慮的簫妄言。炭盆重新生了起來,火苗舔著盆底,卻驅不散空氣中的寒意和凝重。

林姝玥用溫水浸溼了帕子,輕輕擦拭著謝硯舟的額頭和脖頸,試圖為他降溫。他的眉頭始終緊鎖著,像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偶爾發出一兩聲模糊的囈語,卻聽不清在說什麼。

“他七歲那年,也發過一次高燒,跟現在差不多。”簫妄言突然開口,聲音有些飄忽,“也是這麼昏迷著,怎麼叫都叫不醒。”

簫妄言的思緒飄回了十幾年前的那個秋天。那時他們都還是乳臭未乾的小毛孩,謝硯舟剛被接入京中,寄住在簫府。

他性子孤僻,不愛說話,整天板著一張小臉,像塊捂不熱的寒冰,唯獨對簫妄言還算有幾分耐心。

那年秋天,京城下了第一場雪,雖然不大,卻足以讓兩個半大孩子興奮不已。他們偷偷溜出府,跑到城外的湖邊玩耍。湖面結了一層薄冰,簫妄言覺得新奇,便想拉著謝硯舟上去走走。

“硯舟,你看這冰多結實,咱們上去滑一圈吧!”小妄言興奮地喊道。

小硯舟皺著眉,搖了搖頭:“母親說過,湖面結冰危險,不能上去。”

“你就是膽子小!”小妄言不服氣,仗著自己比他高半個頭,上去就想拽他。兩人推搡間,小硯舟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掉進了冰窟窿裡。

“硯舟!”小妄言嚇得魂飛魄散,看著那迅速合攏的冰水和謝硯舟在水中撲騰的手,腦子一片空白。等府裡的侍衛聞訊趕來把小硯舟撈上來時,他已經凍得嘴唇發紫,渾身僵硬,沒了知覺。

那之後的七天七夜,是小妄言這輩子最漫長的七天七夜。謝硯舟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太醫來了好幾撥,開了無數方子,都不見好轉。

小妄言整日守在床邊,看著那個平日裡雖然冷淡、卻總會在他被先生責罰時默默遞過手帕的小夥伴,如今像個破敗的布偶般躺在床上,心裡充滿了愧疚和恐懼。

“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他躲在被子裡偷偷哭,一遍遍地念叨著。

直到第七天傍晚,謝硯舟才終於悠悠轉醒。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紅著眼圈、滿臉淚痕的簫妄言。

“你……哭什麼?”他的聲音很輕,帶著病後的虛弱。

簫妄言猛地撲過去,抱住他就嚎啕大哭:“硯舟!你終於醒了!我以為……我以為你要死了……”

謝硯舟被他抱得一愣,隨即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傻樣,我哪有那麼容易死。”

後來,簫妄言無數次提起這件事,每次都愧疚不已,說要一輩子對謝硯舟好,來補償自己的過失。謝硯舟卻總是淡淡一笑:“不過是個意外,何必一直記著。你若總把這事放在心上,反倒讓我覺得生分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簫妄言不再叫他“硯舟”,而是開始喊他“冰塊臉”。他覺得,這個冷冰冰的外號,似乎能掩蓋住他內心深處那份無法言說的感激和依賴。

“後來我才知道,他那次落水,其實是為了救我。”簫妄言的聲音打斷了回憶,帶著一絲苦澀,“我當時站在冰面上,腳下的冰已經裂了,是他把我推開,自己掉了下去。”

林姝玥擦拭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簫妄言。只見他望著床上的謝硯舟,眼神複雜,有愧疚,有擔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孺慕。“他這人,就是這樣,什麼都藏在心裡,從不肯說出來。”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腳步聲和咳嗽聲。王太醫揹著藥箱,在小廝的引領下快步走了進來。他年近花甲,鬚髮皆白,卻精神矍鑠,眼神銳利。

“林姑娘,小侯爺,老夫來遲了。”王太醫拱手行禮,隨即走到床邊,放下藥箱,“謝大人情況如何?”

“從辰時前就昏迷了,高熱不退,脈象……”林姝玥欲言又止,她畢竟不是專業中醫,不敢妄下判斷。

王太醫點點頭,示意林姝玥讓開。他先是仔細觀察了謝硯舟的面色、舌苔,又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診脈。屋內一片寂靜,只有炭火偶爾爆出的噼啪聲和王太醫沉穩的呼吸聲。

片刻後,王太醫收回手,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他又換了另一隻手診脈,良久,才緩緩嘆了口氣。

“王太醫,怎麼樣?阿舟他到底怎麼了?”林姝玥急切地問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太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簫妄言,沉聲道:“謝大人這並非普通風寒。他體內積勞已久,氣血暗耗,又逢昨夜寒邪入體,內外交侵,導致邪毒內陷,引發高熱神昏。”

“邪毒內陷?”簫妄言臉色一變,“這……這嚴重嗎?可有法子醫治?”

“兇險是兇險,但也並非不治之症。”王太醫捋了捋鬍鬚,“謝大人體質本就異於常人,常年習武又兼修內力,體內陽氣極盛,尋常風寒根本近不了身。此次突然病倒,怕是……積鬱已久,內裡早已虧空,只是他自己強撐著罷了。”

林姝玥聞言,心中一痛。她想起謝硯舟總是深夜才歸,身上時常帶著新的舊的傷痕,想起他偶爾在睡夢中緊鎖的眉頭和壓抑的呻吟,想起他總是說“無妨”、“沒事”,原來他不是真的沒事,只是習慣了獨自承受。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林姝玥定了定神,問道,“請太醫開方吧,無論如何,一定要治好他。”

“老夫這就開方。”王太醫點頭,走到桌邊鋪開紙筆,“不過,這藥只能治標,關鍵還是要讓謝大人好好將養,不能再勞心勞力了。否則,就算這次好了,下次再犯,恐怕……”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林姝玥和簫妄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王太醫開好方子,交給旁邊的小廝,叮囑道:“這藥要立刻煎,用武火煮沸,文火慢熬半個時辰,然後趁熱給謝大人灌下去。每隔一個時辰喂一次,直到他退熱為止。”

“是,小的明白。”小廝接過方子,匆匆去了。

王太醫又留下一些外敷的藥膏,用於物理降溫,這才告辭離去。

接下來的時間,彷彿被拉長了無數倍。林姝玥寸步不離地守在謝硯舟身邊,不停地用溫水擦拭他的身體,更換冷毛巾。

簫妄言則負責跑前跑後,既要照顧懷孕的蘇桃桃,又要盯著藥煎得如何,還要應付府裡下人的詢問,忙得腳不沾地。

蘇桃桃雖然被勸回了房,卻一直放心不下,每隔一會兒就讓丫鬟過來問情況。林姝玥怕她擔心,總是讓丫鬟帶話說“好多了”,但心裡卻清楚,謝硯舟的熱度絲毫沒有退下去的跡象。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易華院裡只亮著謝硯舟臥房的一盞孤燈,燈光昏黃,將林姝玥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牆上,微微晃動。謝硯舟依舊昏迷著,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蹙,似乎在做什麼痛苦的夢。

林姝玥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他的手依舊很燙,掌心卻有些冰涼的汗。她看著他蒼白的臉,心裡五味雜陳。

穿越到這個時代兩年了,從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後來的隨遇而安,再到與謝硯舟相愛,她的人生軌跡徹底改變。

這個男人,外表冷硬如冰,內心卻細膩溫柔。他會在她驗屍時,默默將早就買好的糕點放在驗屍房外;會在她擔驚受怕時,安慰她照顧她的情緒;會在她偶爾流露出對現代的思念時,笨拙地安慰她“有我在”。他用他獨特的方式,給了她一個穿越者最渴望的歸屬感。

“阿舟,你可要快點醒過來……”她低聲呢喃,指尖輕輕劃過他的眉骨,“大家都在擔心你,你還說要做承歡的乾爹呢,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夜深了,寒氣更重。林姝玥打了個哈欠,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起身想去添些炭。剛站起來,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她猛地回頭,只見謝硯舟的眼皮動了動,似乎想要睜開。

“阿舟?”林姝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連忙回到床邊,“你醒了嗎?”

謝硯舟的眼皮又動了動,終於緩緩睜開一條縫。他的眼神依舊有些渙散,帶著高燒未退的迷離,茫然地看著林姝玥。

“水……”他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單音節,聲音輕得像羽毛。

“哎!有水!”林姝玥連忙倒了一杯溫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頭,用小銀勺舀了水,一點點喂進他嘴裡。

謝硯舟喝了幾勺水,似乎舒服了一些,眼神也清明瞭幾分。他看著林姝玥眼下的烏青和憔悴的臉色,眉頭微蹙:“你……沒睡?”

“你都這樣了,我哪睡得著?”林姝玥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謝硯舟搖搖頭,目光掃過房間,看到桌上還在冒著熱氣的藥碗,又看了看林姝玥身上有些凌亂的衣衫,大概明白了過來。“讓你擔心了。”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絲歉意。

“跟我還說什麼客氣話。”林姝玥吸了吸鼻子,嗔怪道,“以後不許再硬撐了,不舒服就說,聽見沒有?”

謝硯舟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點了點頭。

謝硯舟醒了過來,雖然依舊虛弱,但高熱總算退了下去。林姝玥懸了一天一夜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她讓聞訊趕來的簫妄言去通知蘇桃桃,自己則守著謝硯舟,喂他喝了些清粥。

謝硯舟喝了粥,精神好了許多,靠在床頭,看著忙前忙後的林姝玥,眼神溫柔。“辛苦你了。”

“跟你說了別客氣。”林姝玥白了他一眼,卻忍不住嘴角上揚,“王太醫說你積勞過度,這次好了之後,必須好好休養,不許再熬夜查案了。”

謝硯舟無奈地笑了笑:“大理寺還有一堆案子……”

“案子重要還是身子重要?”林姝玥打斷他,語氣嚴肅,“你要是再不愛惜自己,我……我就不理你了!”

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謝硯舟心裡一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好,都聽你的。”

窗外的天色漸漸亮了,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欞,照在謝硯舟蒼白卻帶著笑意的臉上,也照在林姝玥眼中閃爍的淚光裡。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簫妄言探進頭來,看到謝硯舟醒著,頓時眉開眼笑:“喲,冰塊臉你可算醒了!嚇死小爺我了!”

他一邊說,一邊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桃桃讓我來看看,說等你好點了,她再來看你,怕挺著肚子過來不方便。”

“替我謝過她。”謝硯舟點點頭。

簫妄言走到床邊,上下打量了謝硯舟一番,嘖嘖稱奇:“行啊你,睡了一覺氣色好多了,看來我家桃桃的擔心是多餘了。”

他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麼,湊到謝硯舟耳邊,低聲道:“喂,冰塊臉,你昏迷的時候,可是一直抓著姝玥的手不放,還囈語說什麼‘別走’,是不是做什麼春夢了?”

“簫妄言!”林姝玥臉一紅,嗔怒道,“你胡說什麼呢!”

謝硯舟老臉一紅,瞪了簫妄言一眼:“皮又癢了?”

簫妄言哈哈一笑,跳開兩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好好歇著,我去給桃桃報喜去。”說完,便像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林姝玥和謝硯舟。兩人相視一笑,空氣中瀰漫著劫後餘生的暖意和淡淡的甜蜜。

林姝玥幫謝硯舟掖了掖被角,輕聲道:“你再睡會兒吧,我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

“嗯。”謝硯舟點點頭,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陽光越來越亮,驅散了易華院一夜的寒意。林姝玥走在迴廊上,看著庭院裡被晨露打溼的花草,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