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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故地重遊:都市舊識頻相問西門笑談過往緣

隧道出口的光亮被一道深色的、散發著致命氣息的身影徹底堵死。逆光中,那人手中細長物件反射的幽冷寒芒,如同毒蛇吐信,牢牢鎖定疾馳中的何西門!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實質的網,瞬間籠罩了整個陰暗潮溼的隧道!

追風驚恐地人立而起,長嘶劃破死寂!何西門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如雷,幾乎要撞碎肋骨!他猛地勒緊韁繩,身體緊繃如弓弦,指尖已扣住布囊中冰冷的銀針!是“眼睛”的殺手?還是其他仇敵?在這狹窄絕地,避無可避!

千鈞一髮之際!

“嗚——!!!”

一聲震耳欲聾、帶著金屬摩擦撕裂感的汽笛長鳴,毫無徵兆地從隧道深處、何西門來時的方向猛然炸響!緊接著,是兩道雪亮到足以刺瞎人眼的巨大光柱,如同遠古巨獸睜開的雙眼,蠻橫地撕開隧道內的黑暗!伴隨著沉重鐵輪碾壓鐵軌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轟鳴!一列龐大的、鏽跡斑斑的貨運火車,如同從地獄深淵衝出的鋼鐵洪流,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朝著隧道出口的方向,瘋狂加速衝來!

隧道出口處,那個逆光的深色身影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微微一滯!致命的鎖定感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鬆動!

就是現在!

何西門眼中精光爆射!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他猛地一夾馬腹,口中發出一聲短促的呼哨!追風與他心意相通,在火車震耳欲聾的咆哮和刺眼光芒的驅趕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銀白的駿馬如同離弦之箭,不再試圖衝向出口,而是斜刺裡猛地撞向隧道內側佈滿苔蘚和滲水的冰冷牆壁!

“跳!”何西門在顛簸中暴喝,身體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藉著追風撞牆反彈的力道,與它同時騰空而起!一人一馬,險之又險地擦著那列咆哮著衝出隧道、裹挾著死亡氣流的鋼鐵巨獸的尾部,如同兩道狼狽卻敏捷的閃電,翻滾著跌出了隧道出口外的路基斜坡!

轟隆隆——!

火車巨大的車身帶著狂風,擦著他們的衣角和馬蹄,狂嘯著衝過,消失在遠方。揚起的漫天煤灰和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

何西門抱著頭,在長滿枯草和碎石的路基斜坡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嗆咳不止。追風也摔得不輕,掙扎著站起來,漂亮的白色皮毛沾滿了煤灰和汙泥,驚魂未定地打著響鼻。

隧道出口處,早已空空如也。那個堵路的深色身影,如同被火車吞噬的幽靈,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冰冷的殺意殘留在空氣中。

“媽的…”何西門吐出嘴裡的煤灰和草屑,抹了把臉,看著自己和追風一身的狼狽,再看看前方在煤灰煙塵中逐漸清晰的城市輪廓線,一股劫後餘生的荒謬感混雜著濃烈的歸家情愫,衝得他眼眶發熱。回家的路,真是步步驚心。

幾天後,當何西門牽著洗刷乾淨、卻依舊難掩旅途疲憊的追風,站在老城區那條熟悉的、飄著油花蔥花和淡淡中藥味的“龍鬚溝”護城河邊時,喧囂嘈雜的市井聲浪如同溫暖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喲!這不是西門小子嗎?!跑哪兒發財去了?這馬可真俊!”賣滷煮的王大爺叼著菸斗,眯著眼打量追風。

“西門回來啦?快來看看!我家那口子老寒腿又犯了!”巷口的李嬸挎著菜籃子,驚喜地招呼。

“神醫哥哥!神醫哥哥!我的彈弓卡樹上了!”一群半大孩子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熟悉的老街坊,熟悉的煙火氣,熟悉的“臭水溝”味道。何西門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油膩、塵土、劣質香水、飯菜香和淡淡中藥苦澀的氣息,如同最醇厚的佳釀,讓他漂泊多日的靈魂瞬間安穩落地。他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帶著點痞氣的燦爛笑容,一一回應著熱情的招呼。追風溫順地跟在他身後,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與遼闊草原截然不同的、擁擠而鮮活的世界。

他租下了巷口那間閒置已久、緊鄰著“濟世堂”的小門臉。門楣上掛起了一塊簡單的木匾——“西門診所”。沒有鞭炮,沒有花籃,只有老街坊們送來的幾盆綠蘿和幾掛紅辣椒,透著樸實的喜慶。

診所開張第一天,門可羅雀。何西門也不急,搬了把舊藤椅坐在門口,曬著秋日懶洋洋的太陽,看著護城河上慢悠悠駛過的運沙船,手裡把玩著那支沉甸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金烏神笙”。笙鬥底部的藤蔓花紋在指尖滑過,冰冷光滑,再無任何異樣觸感。苗寨的篝火、阿彩怯生生的眼神、那晚詭異的手感…都如同隔世。只是偶爾,當他指尖無意識劃過令牌藏匿的位置時,心頭會掠過一絲冰冷的陰影。

“老闆?看病嗎?”一個帶著濃重鄉音、怯生生的女聲響起。

何西門抬眼。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碎花棉襖、臉上帶著高原紅的年輕姑娘,攙扶著一個面色蠟黃、不住咳嗽的乾瘦老頭,侷促地站在門口。

“看。”何西門收起金蘆笙,笑容溫和地起身讓進診所。地方很小,瀰漫著新刷油漆和艾草混合的味道。他示意老頭坐下,三根手指自然地搭上對方枯瘦的手腕。脈象浮滑濡弱,舌苔白膩厚濁。

“肺氣壅塞,痰溼阻絡,不是什麼大毛病。”何西門診斷得乾脆利落,“扎幾針,再喝幾天湯藥就好。”他取出銀針,動作行雲流水,精準刺入老頭肺俞、膻中等穴。老頭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咳嗽也平緩下來。姑娘在一旁看得又驚又喜,連連道謝。

“診金五塊,藥錢另算。”何西門一邊起針,一邊報了個低得離譜的價錢。姑娘感激地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又小心翼翼地問:“何…何大夫,聽說您能治…治那個…就是…男人…不太行的…”她聲音細如蚊蚋,臉頰漲得通紅。

何西門面不改色,隨手從抽屜裡摸出一小包用桑皮紙包好的藥粉:“回去用黃酒送服,睡前一次。先吃三天,保管你爹抱上大孫子。”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說蘿蔔白菜。

姑娘又驚又羞,接過藥粉,丟下錢,攙著明顯精神了不少的老爹,逃也似地跑了。

何西門掂量著手裡幾張零錢,搖頭失笑。這才是他的“戰場”。沒有海島求婚的驚世駭俗,沒有部落聖物的沉重饋贈,只有最市井的疾苦和最樸實的交易。挺好。

下午,診所迎來了第二位客人。一個穿著寬大不合身灰色工裝、戴著巨大黑框眼鏡和口罩、帽簷壓得極低的女人,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迅速關上了門。

“大夫…我…我好像過敏了…”她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刻意的沙啞,眼神卻透過鏡片,滴溜溜地在狹小的診所裡亂轉。

何西門靠在藤椅上,懶洋洋地剔著指甲,眼皮都沒抬:“慕容大明星,您這‘過敏’的喬裝技術,連巷口賣冰棒的李奶奶都騙不過。下次想體驗生活,建議您換身廣場舞大媽的裝備,更接地氣。”

“你!”女人一把扯下口罩和眼鏡,露出慕容卿那張傾國傾城、此刻卻氣鼓鼓的俏臉,“何西門!你怎麼認出來的?!”她精心準備的“微服私訪”還沒開始就宣告破產,影后的尊嚴受到了嚴重挑戰。

“氣質。”何西門終於抬眼,目光在她即使穿著麻袋也遮掩不住的婀娜身段上掃過,嘴角勾起揶揄的笑,“還有,您身上這瓶‘午夜幽蘭’香水,夠買下我十個診所了。下次記得換瓶六神花露水。”

慕容卿被他噎得俏臉緋紅,又羞又惱,隨手抓起桌上一個空藥罐就想砸過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虧我還擔心你死在外面沒人收屍!特意跑來看你!”

“別別別!小本經營,砸壞了賠不起!”何西門笑著舉手投降,起身給她倒了杯水,“多謝慕容大明星掛念。小的活得挺好,暫時還不需要收屍服務。”

慕容卿接過水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臉上。風塵僕僕的痕跡淡了,但那雙眼眸深處,似乎沉澱了更多她看不懂的東西。她哼了一聲,語氣卻軟了下來:“少貧嘴!聽說你診所開張,本影后賞臉來給你捧個場,不行啊?”她環顧著這間簡陋得有些寒酸的小診所,皺了皺秀氣的鼻子,“不過你這地方…也太破了點吧?要不要我投資給你裝修一下?保證比那些私立醫院還豪華!”

“別!”何西門立刻擺手,笑容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兒挺好,聞著‘龍鬚溝’的味兒,睡得香。”他岔開話題,“倒是您,新戲拍完了?沒再被私生飯堵門吧?”

慕容卿撇撇嘴,正要說話,診所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再次被人從外面推開。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氣場。

來人穿著一身剪裁精良、面料昂貴的菸灰色羊絨大衣,長髮一絲不苟地綰在腦後,露出修長優美的脖頸。妝容精緻,氣場冷冽,正是獨孤柔。她手裡拎著一個沉甸甸的牛皮紙檔案袋,目光銳利如刀,先在慕容卿身上停頓了一瞬,帶著一絲審視,隨即落在何西門臉上,紅唇微啟,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

“何大神醫,你的‘狗窩’倒是挺熱鬧。”她將檔案袋“啪”地一聲拍在何西門那張舊書桌上,震得桌上的空藥罐都跳了跳,“你要的東西,‘翡翠島’和‘柔光新生’的‘驚喜’,都在裡面了。”她微微俯身,靠近何西門,帶著高階香水和強大壓迫感的混合氣息,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刀:“看完,告訴我,你想讓背後那隻‘眼睛’…怎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