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黎簇的眼睛閃爍著微光,手指咔噠咔噠響個不停,“57、58、59、60、1、2、3……”
“黎簇現在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吳邪那張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罕見的流露出幾分擔憂。
“他家的事你知道吧,他有幽閉恐懼症。在地下,這個病會導致他比一般人更容易激動、更容易崩潰,也更容易失控。”
“而且,更糟糕是,一旦發生重大變故,他還會出現極強的厭世情緒和自毀傾向。”
張薇薇的目光像被磁石吸附般定在吳邪身上,連眼睫都忘了顫動, ‘失控、厭世情緒、自毀傾向。’
吳邪抬手揉了揉疲憊的眉心,卻就此沉默了。
“那,那,鴨梨,他,”她的嘴唇像被冰稜粘住般抖個不停,喉間堵著團浸滿冰水的棉絮,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擠不出來。
吳邪垂著眉眼盯著火堆,苦笑道,“你也看出來了,對嗎?”
火堆在暮色裡吐著最後幾縷遊絲般的火星,像垂危者斷斷續續的呼吸。
眼前人的身影在淚霧裡晃成模糊的光斑,每一次開口,都只換來喉嚨裡嗬嗬的空響,像風箱破了洞,漏出的全是破碎的氣音。
依稀中,她似乎聽到一聲嘆息,“薇薇,你明白的,我不希望他死。”
月光散落,照亮了她的淚容。
靜默而沉重的痛哭。
“1、2、3、4、5、”
聲音戛然而止,黎簇閉上眼睛。
旭日東昇,偌大的帳篷中,除了咀嚼壓歲餅乾的聲音,再無一絲聲響。
馬日拉看了這個,眼下一片青黑,瞅瞅那個,死人臉一張。
“這也太不吉利了。”他趕緊喝了一大口老燒酒,驅驅邪。
“好了,收拾好自己的物資裝備,準備出發。”吳邪起身拍拍手上的餅乾屑。
“最後再強調一句,今天很有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下地宮。各位,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沉默,沉默,還是不下地的王盟呱唧了幾聲給老闆解圍。
地宮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或許上一秒剛走過的路,下一秒就會變成一堵牆。
上一秒走在你身邊的人,下一秒可能會突然消失不見。
張薇薇的手電揮來揮去,眼神有了吳邪的幾分真傳,細緻入微,警覺戒備。
走失的曾爺,崩潰的菜頭,堵死的後路,還有眼前鬼氣森森的乾屍兵團。
“是池塘。”
“看兩邊的獸頭的設計,應該是池塘。”
幾人緩緩走下臺階,王導舉著攝像機準備揭曉這座百年宮殿的奧秘。
“哎,小孩兒,讓讓。叔叔要工作,你不要擋著。”
張薇薇一動不動,似乎被嚇傻了。
“沒事啊沒事,就是些風乾的骷髏,你要害怕就往你哥身後站站。”王導繞到一邊走下去。
吳邪一把將人撈到身後,一言不發的看著下面。
突然,險象環生,先是劇烈的咳嗽聲,再是嘶啞的嗚咽聲,最後是撲通、撲通、撲通的倒地聲。
“快點。”
“快、快,上來!”
“這,什,什麼情況太恐怖了,陳超,他們好像都,都出事了。”
吳邪背後一緊,跟著往後退了退,說道,“這是一種孢子植物,遇水脹大。”
“吸入後會堵塞氣管,造成窒息。”
“完了,救不了了,要死了。”
馬老闆捂著鼻子,“誰能告訴我,這要怎麼辦,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
“現在只有穿過這片死屍,才能出去。”
蘇難身姿輕盈,步伐靈巧,屏住呼吸,躲過飛舞的蒲公英,為眾人趟出一條生路。
密閉的地宮,漆黑的四周,殺機重重的池塘,懸空的繩索。
“黎簇,你先走。”吳邪推推黎簇。
“薇薇先走,你跟上,我墊後。”
黎簇低頭給張薇薇掛上繩索,“保持呼吸平穩,四指握緊繩索,拇指抵住食指,這樣能增強抓握力。”
“好。”
黎簇上手幫她調整姿勢,笑著安慰道,“實在不行,就停下來。我,吳邪在你身後呢。”
“好,我在前面等你。”
粗糙的繩子磨得她掌心生疼,冷汗溼透了後背,僵硬重複的動作引發肌肉痙攣,她手臂抖得厲害。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啊?”吳邪望著半空中的身影,問道。
無錯書吧“她越來越慢了。”
“你參加過野外求生訓練嗎?”
“吳邪,你快去,她情況不對。”
張薇薇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沉重,大腦一片空白,只剩本能還在運作。
‘終於到了。’
蘇難上前接住張薇薇,扶著她坐下,“不簡單啊,速度比我想象的快。”
“過去吧。”吳邪不由分說的就要給黎簇綁上鎖釦。
“你先走。”黎簇甩開他的手,固執的站在原地。
“那我們就在這待著吧,”吳邪理了理袖口,望過去,“也不知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馬老闆那人,就是愛著急,”
吧嗒。
吳邪跟上去,“黎簇,沒事的,我在你身後呢。”
“閉嘴!”
“薇薇,是吧?”蘇難走在張薇薇面前,雙手叉腰,拷問道,“你剛剛為什麼擋住王導?”
“她一個小孩,被嚇傻了而已,這有什麼好問的?”王導上前的步子被一柄刀擋回去。
“這事和你沒關係啊,滾蛋!”
蘇難笑著摟住她的肩膀,“薇薇,你難姐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讓大家平平安安的出去,讓馬老闆順順利利的找到寶石。皆大歡喜,不好嗎?”
“該死。”黎簇的一口咬破舌尖,那個聲音又來了,他手上的動作更快了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張薇薇推開她,“你不能因為自己的手下沒了,就拿我出氣。我要是知道路,早就帶著馬老闆去找寶石了,怎麼會待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是啊,她一個小姑娘,高中都沒上完呢,能知道什麼?沒嚇哭算不錯的了。”
“是嗎?”蘇難抽出匕首把玩,鋒利的寒光一閃而過,“清涼殿是第一次,地道是第二次,剛剛是第三次。”
“短短三次巧合,不算傷的,我死了六個弟兄。攝影組也死了兩個。就你們沒事,這也太巧了吧。”
“我們的職責是指路,你們的職責是探路。”匕首近在咫尺,張薇薇體力不支,有些頭暈目眩,“而且你們,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