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臨,春日的喧囂漸漸沉寂下來。草甸上升起了幾堆篝火,噼啪作響的火焰驅散了夜的寒意,也為這片臨時的營地增添了幾分溫馨與朦朧。大多數人都圍坐在篝火旁,或低聲談笑,或享用著簡單的晚膳,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和淡淡的青草味。
周玉麒的營地依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雖然也命人點起了篝火,但帳篷裡卻是一片死寂。經過白日裡接二連三的打擊,他早已沒了炫耀的心思,把自己關在帳篷裡,誰也不見,據說是偶感風寒,需要靜養。他那些跟班們也識趣地躲得遠遠的,生怕觸了他的黴頭。
錢夢裳也蔫了下來。她那張價值千金的白狐皮褥子,此刻孤零零地鋪在草地上,無人問津。她本人則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用一方錦帕掩著臉,似乎是覺得無顏見人。陸微瀾那兩個看似不起眼的暖寶寶和充電暖水袋,徹底擊垮了她最後的驕傲。
而陸微瀾的營地,則依舊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她的那張摺疊躺椅旁,不知何時又多點亮了幾盞……奇特的燈籠。
那燈籠並非尋常的紙糊或紗罩,而是一個個約莫拳頭大小的、半透明的、彷彿用某種特殊琉璃製成的圓球。它們不需要點蠟燭,卻能散發出柔和而明亮的白光,將陸微瀾周圍的一小片區域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卻又絲毫不見刺眼。
“陸二小姐,你這又是什麼神燈啊?”蕭北辰瞪大了眼睛,指著那些發光的圓球,驚奇地問道,“莫非是傳說中的……夜明珠不成?”
“是啊!這光芒如此純淨明亮,比我們那些用蠟燭的燈籠強多了!”
“而且還不用擔心被風吹滅,真是太方便了!”
周圍的公子小姐們也都圍了上來,嘖嘖稱奇。
陸微瀾微微一笑,解釋道:“此物名為聚螢琉璃燈,乃是家父一位方外好友所贈。據說是用一種特殊的熒石打磨而成,能吸收白日之光,於夜晚釋放出來。光線雖然明亮,卻不傷眼,最適合夜讀或清談。”
這自然是她空間裡的led營地燈,只是換了個充滿古風意境的名字。她還特地在燈的底部粘上了一些苔蘚和乾花,讓它們看起來更像是自然之物。
“聚螢琉璃燈?好名字!好寶貝!”趙鈺撫掌讚道,“陸二小姐,你可真是個寶藏啊!總能拿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喜來。本侯今日算是徹底開了眼界了!”
宋清遠也點頭道:“此燈光線柔和,確是雅緻實用。陸二小姐的這位方外好友,想必也是一位奇人異士了。”他心中對陸微瀾的背景越發感到好奇和敬佩。
陸微瀾又從食盒裡取出一個用錦緞包裹著的、約莫書本大小的扁平木盒,放在身旁的摺疊小几上。她輕輕開啟盒蓋,並沒有什麼光芒射出,但卻從中飄出了一陣悠揚悅耳、如夢似幻的樂聲。
那樂聲空靈婉轉,如泣如訴,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又像是山谷間的清泉流響,與這個時代流行的絲竹管絃之樂截然不同,卻又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這是什麼樂器發出的聲音?”
“太好聽了!簡直是仙樂啊!”
“聞之令人心曠神怡,彷彿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了……”
眾人紛紛側耳傾聽,臉上都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就連那些原本還在喧鬧的僕從們,也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生怕驚擾了這美妙的樂聲。
陸微瀾看著眾人如痴如醉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這自然是她空間裡的藍芽音箱,裡面下載了許多現代的輕音樂和古典名曲。她只是將音箱巧妙地隱藏在了一個雕花的木盒之中,對外則稱其為異域安神小調。
“此乃西域傳來的一種八音盒,內藏乾坤,能自動演奏出美妙的樂曲。”陸微瀾輕聲解釋道,“其聲清越,有安神靜心之效,最適合在這寧靜的夜晚聆聽。”
在柔和的燈光和美妙的音樂的映襯下,陸微瀾的營地彷彿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充滿了寧靜、雅緻與神秘的氣息。
眾人圍坐在陸微瀾周圍,或品茗閒談,或靜靜地聆聽著那空靈的樂曲,仰望著頭頂那片綴滿了繁星的夜空。
“今夜星光真美啊。”一位感性的貴女輕聲嘆道。
是啊,陸微瀾也抬起頭,望著深邃的夜空,緩緩說道,“你們看那滿天星斗,每一顆都像是一顆璀璨的寶石,鑲嵌在這無垠的黑絲絨之上。它們在遙遠的天際閃耀,見證了人間的滄海桑田,也承載了無數人的夢想與期盼。”
她頓了頓,聲音中帶著一絲悠遠:“古人云,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我們看這星空,與千百年前的古人所見,並無不同。只是,我們是否曾想過,這些星辰,它們究竟是什麼?它們為何會發光?它們距離我們又有多遠呢?”
她這番話,如同在平靜的湖水中投下了一顆石子,引得眾人紛紛陷入了思索。
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星空的認知大多還停留在天圓地方、星辰為神仙居所之類的樸素觀念上。陸微瀾這番充滿哲思和科學意味的提問,無疑是給他們開啟了一扇全新的窗戶。
“陸二小姐的意思是……這些星辰,並非只是簡單的星星?”宋清遠若有所思地問道。他博覽群書,對天文曆法也略有涉獵,但陸微瀾的說法,卻讓他感到耳目一新。
陸微瀾微微一笑,指著夜空中一條橫跨天際的、朦朧的光帶說道:“你們看那條銀河,古人說它是王母娘娘用金簪劃出的天河,隔開了牛郎與織女。但若是有機會用一種特殊的千里鏡去看,便會發現,那其實是由無數顆像我們頭頂太陽一樣的、能夠自行發光發熱的巨大火球組成的星系。而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不過是這浩瀚宇宙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罷了。”
她這話,簡直是石破天驚!
太陽一樣的火球?無數顆?我們只是塵埃?
所有人都被陸微瀾這番大膽而離奇的星空解讀給震驚了。他們從未想過,自己頭頂這片看似平靜的夜空,竟然隱藏著如此宏大而神秘的奧秘。
“陸二小姐,你說的這些……可是真的?”蕭北辰結結巴巴地問道,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快要被顛覆了。
趙鈺也收起了平日裡的嬉笑,眼神中充滿了凝重和探究:“陸二小姐,你這些見解,當真是聞所未聞。不知是從何處學來的?”他隱隱感覺到,陸微瀾所說的,可能並非空穴來風。
陸微瀾只是高深莫測地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說道:“宇宙之大,超乎我們的想象。我們所知曉的,不過是滄海一粟。保持一顆敬畏之心,不斷探索未知,或許才是我們面對這片星空時,應有的態度吧。”
她這番話,雖然沒有直接解答眾人的疑惑,卻在他們心中種下了一顆探索未知的好奇種子。
公子,一位平日裡沉默寡言、但才華橫溢的年輕文人柳慕白,此刻眼中卻異彩連連。他一直對天文星象抱有濃厚的興趣,也曾苦讀過不少相關典籍,但總覺得那些記載語焉不詳,難以盡信。今日聽了陸微瀾這番星空夜話,只覺得豁然開朗,彷彿看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陸二小姐,柳慕白站起身,對著陸微瀾深深一揖,神情激動地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陸二小姐對宇宙星辰的見解,當真是石破天驚,發人深省!慕白今日方知,何為坐井觀天!敢問陸二小姐,方才所言千里鏡,又是何等奇物?竟能看清那銀河的真面目?”
陸微瀾看著這位一臉求知慾的年輕文人,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欣賞。她笑道:“柳公子客氣了。那千里鏡,不過是些奇技淫巧罷了,能將遠處的景物拉近放大。若是有緣,將來或許有機會讓柳公子一觀其妙。”她指的是空間裡的天文望遠鏡,但現在自然是不能拿出來的。
柳慕白聞言,更是激動不已,連連稱謝。他覺得,這位陸二小姐,簡直就是上天派來點化他的仙人!
在陸微瀾的引導下,眾人開始對頭頂的星空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興趣。他們紛紛向陸微瀾請教各種關於星辰的問題,陸微瀾則用一種通俗易懂、又帶著幾分神秘色彩的方式,為他們解答著。
她講到了月亮的陰晴圓缺,講到了流星的成因,甚至還不經意地提到了地球是圓的、並且在圍繞太陽旋轉的概念,當然,她用的是一種極為隱晦和寓言式的方式。
這些在現代社會早已是常識的知識,在這個時代的人們聽來,卻無疑是如同天方夜譚般的奇聞異事。但因為是從陸微瀾這位無所不能的奇女子口中說出,他們雖然震驚,卻也大多選擇了相信,或者至少是半信半疑。
這場星空夜話,一直持續到深夜。眾人意猶未盡,卻也不得不各自散去歇息。
臨走前,柳慕白再次對著陸微瀾深深一揖,由衷地說道:“陸二小姐,今日得聆高論,慕白三生有幸!您對宇宙的認知,已遠超凡俗。慕白願拜您為師,追隨您探索這天地間的無窮奧秘!”
陸微瀾連忙擺手:“柳公子言重了。微瀾不過是拾人牙慧,道聽途說了一些皮毛罷了,當不得老師二字。你我皆是這星空下的求知者,日後若有機會,相互切磋,共同探討,便是幸事。”
她這番謙遜而得體的話,更是贏得了柳慕白和在場所有人的敬重。
待眾人散去,陸微瀾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她看著頭頂那片璀璨的星空,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慨。
用現代的科學知識,來給這些古人進行一場小小的科普,這種感覺,還真是……挺奇妙的。
或許,她來到這個時代,並不僅僅是為了享受自己的小資生活。在不經意間,她或許也能為這個世界,帶來一些細微的、卻又可能影響深遠的改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