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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本公子的車駕豈是爾等凡物

春日遲遲,惠風和暢,正是京郊皇家獵場部分割槽域向勳貴世家開放,舉行一年一度春日遊獵踏青盛會的日子。天還未亮透,京城各條通往城郊官道的大街小巷便已是車馬喧囂,蹄聲陣陣,伴隨著僕從們的吆喝聲,匯成一股股奔湧的洪流。

工部侍郎陸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繼母王氏卯時便催促著全家老小起身梳妝,生怕誤了時辰,失了體面。她自己的一雙兒女,嫡子陸景明和嫡女陸微晴,更是被打扮得花團錦簇,一個英姿勃發,一個嬌俏可人,顯然是想在此次盛會中博個好彩頭。

相比之下,陸微瀾的院落則顯得從容許多。她早已起身,卻並非忙於梳妝打扮,而是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貼身丫鬟春桃和夏荷整理著一些奇特的行裝。

“小姐,這些個……摺疊起來的細腿木架子,還有這塊厚實的格子布,真要帶去獵場麼?旁人見了,怕是又要說嘴了。”春桃看著地上那幾樣輕便卻造型古怪的物件,小聲嘀咕道。這些日子以來,自家小姐層出不窮的新鮮玩意兒,她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但每次要在人前露面,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陸微瀾正對著一面光潔的銅鏡,慢條斯理地用一根細長的炭筆描著眉,聞言只是淡淡一笑:“說嘴便由他們說去,難道還能少塊肉不成?咱們是去遊玩散心的,又不是去受罪的。這些東西,用著舒服自在,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強多了。”她手上不停,鏡中的眉形已是流暢自然的柳葉眉,不似時下貴女們描得那般刻意死板。

夏荷則在一旁清點著食盒裡的東西,裡面並非尋常的點心果子,而是一些用油紙仔細包裹好的、形狀各異的糕點,還有幾個沉甸甸的竹筒水壺,以及一個用棉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巧銀色方盒,散發著絲絲涼意。

“小姐,您這玉容膏當真如此神奇?往年春日裡出去一趟,奴婢的臉都要被日頭曬脫一層皮呢。”夏荷拿起一個小巧的白瓷瓶,裡面是乳白色的膏體,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這是陸微瀾前幾日才研製出來的,說是塗在臉上能防日曬。

陸微瀾從鏡中看了她一眼,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試試便知。這可是我壓箱底的寶貝,你們倆也分著用些,莫要真曬成了黑炭頭,回來倒說我虧待了你們。”這所謂的玉容膏,自然是她空間裡的高倍防曬霜,只是換了個古色古香的瓶子罷了。至於那銀色方盒,則是她準備的冰鎮飲料,用冰袋保鮮著。

一切準備妥當,陸微瀾換上了一身自己改良的騎裝。外表看是合乎規制的窄袖長衫配長褲,顏色是低調的黛青色,只在袖口和領口處用銀線繡了些簡單的雲紋。然而內裡,卻是現代的運動內衣和透氣的速乾麵料打底,確保了最大的舒適度和活動便利。她又從一個錦囊中取出一副茶色琉璃鏡片鑲嵌在細巧銅框中的護目鏡,戴上後,眼前的光線頓時柔和了不少。

“二小姐,老爺和夫人催了,該啟程了。”院外傳來管事婆子的聲音。

“知道了。”陸微瀾應了一聲,最後整理了一下發髻,將那副護目鏡往頭上一推,如同一個別致的髮箍,這才帶著春桃夏荷施施然地走出了院子。

陸府門外,幾輛馬車早已備好。王氏和陸微晴坐的是一輛裝飾華麗的七香車,陸景明則是一身勁裝,騎著一匹高頭大馬,精神抖擻。輪到陸微瀾,只是一輛外表看來平平無奇的青布常行車。

王氏瞥了陸微瀾一眼,見她打扮得素淨,臉上那副琉璃鏡更是古怪,不由得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不倫不類,就知道特立獨行,且看今日你如何出糗!”

陸微晴更是忍不住開口譏諷:“二姐姐,你這頭上的東西是何物?莫不是怕日頭晃了眼,連路都瞧不清了?”

陸微瀾只當未聞,徑自上了自己的馬車。春桃夏荷也跟著上去,將那些行裝妥善安置。馬車內部,早已被陸微瀾悄悄改造過。座位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坐墊,軟和舒適;車壁上掛著一個小巧的無火香薰球,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檸檬草清香,驅散了車廂內原有的沉悶氣味;車窗邊的小几上,甚至有一個用軟木固定的杯託,正好可以放她的水杯,任憑馬車如何顛簸,水也不會灑出來。

車隊緩緩啟動,匯入了前往京郊的大軍。一路上,車馬絡繹不絕,其中尤以安平侯府家的公子周玉麒的車隊最為扎眼。周玉麒乃是京中有名的紈絝子弟,仗著祖上功勳和家中豪富,向來行事張揚。今日他乘坐的是一輛足足有尋常馬車兩倍大小的八寶玲瓏車身通體由名貴紫檀木打造,四周鑲嵌著瑪瑙美玉,車簾是金線繡的百鳥朝鳳圖,拉車的四匹駿馬皆是毛色油光水滑的西域良駒,馬鞍馬鐙也都是赤金打造,極盡奢華之能事。

周玉麒坐在車內,時不時撩起車簾,得意洋洋地看著周圍投來的或羨慕或驚歎的目光,心中那份優越感簡直要溢位來。

“哼,一群土包子!”他對著身邊的侍妾嬌聲道,“看到沒有,這才是本公子的排場!京城之中,除了幾位王爺,誰的出行能有本公子這般氣派?”

那侍妾自然是滿口奉承:“那是自然,公子爺的風采,豈是那些凡夫俗子能夠比擬的?奴婢能伺候公子爺,真是三生有幸呢!”

車隊行了約莫一個時辰,在一處驛站稍作休整。眾人紛紛下車舒活筋骨,抱怨著路途顛簸。王氏和陸微晴從七香車裡出來,也是揉著腰,臉上略帶疲色。

唯有陸微瀾,從她的青布馬車裡下來時,依舊是神清氣爽,步履輕盈。她甚至還從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檀木梳,不緊不慢地梳理著被風吹亂的一縷鬢髮,那份從容淡定,與周圍人的疲憊形成了鮮明對比。

公子,吏部尚書家的嫡長子宋清遠,素來溫文爾雅,此刻正站在不遠處,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陸微瀾吸引。他見陸微瀾神態自若,絲毫不見旅途勞頓之色,心中暗自稱奇:“這位陸二小姐,倒真是與眾不同。”

陽光武將世家的公子,忠勇伯家的次子蕭北辰,也注意到了陸微瀾,他向來大大咧咧,直接對身邊的同伴道:“你們瞧陸家那位二小姐,怎的跟沒事人兒似的?莫非她的馬車有什麼玄機不成?”

貴女,禮部侍郎家的嫡女錢夢裳,素來自視甚高,又與陸微晴交好,見陸微瀾這般出風頭,心中不悅,對陸微晴撇嘴道:“晴妹妹,你家二姐姐可真是會裝腔作勢,不就是坐了趟馬車,瞧她那副悠閒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遊山玩水呢!”

陸微晴聽了,心中對陸微瀾的嫉妒又添幾分,附和道:“可不是嘛,她向來喜歡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這些做派,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陸微瀾對周遭的議論渾不在意,她只是走到一旁陰涼處,從夏荷手中接過一個竹筒水壺,小口啜飲著。裡面的水是她空間裡淨化過的礦泉水,清冽甘甜。

休整片刻,車隊再次啟程。越往郊外,道路便越發崎嶇不平。那些裝飾華麗、車身沉重的馬車,此刻反倒成了累贅。尤其是周玉麒那輛八寶玲瓏車,因過於笨重寬大,在狹窄顛簸的山路上行駛得異常艱難,車輪時不時陷入坑窪,車身劇烈晃動,引得車內一陣驚呼。

“哎喲!我的頭!”周玉麒一個不穩,額頭撞在了車壁的玉石雕花上,頓時鼓起一個包。他精心準備的茶點果品也散落一地,名貴的波斯地毯被茶水浸溼,狼狽不堪。

“廢物!一群廢物!”周玉麒氣急敗壞地對著車伕和僕從們怒吼,“連個車都趕不好,本公子養你們何用?若是顛壞了本公子的寶貝,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車伕們戰戰兢兢,越發手忙腳亂。

而陸微瀾的青布馬車,因車身輕巧,重心設計合理,她私下提點過陸府的馬車伕如何調整車軸和懸掛的細節,加上內部有羊毛軟墊緩衝,雖然也有些顛簸,但遠不及其他馬車那般劇烈。她依舊穩穩地坐在車內,甚至還有閒情逸致掀開車簾一角,欣賞著窗外的田園風光。

春桃和夏荷對自家小姐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暗道跟著小姐出來,果然是少受罪。

這一番對比下來,明眼人都能看出,真正會享受的,並非那些只知堆砌奢華的草包,而是懂得從細微處著手,追求內在舒適的陸微瀾。只是此刻,大多數人還沉浸在對周玉麒那種表面奢華的豔羨中,尚未完全領會到這其中的差別。但一些心思細膩的人,如宋清遠,已經開始對陸微瀾投以探究的目光了。

陸微瀾心中卻在暗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好戲還在後頭呢。等到了營地,本小姐的降維打擊才算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