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才冷冷道:“宋大人,我也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是否可暢所欲言?”
“林沖兄弟,請!”宋江道。
林沖道:“第一問,若我梁山歸降,那梁山境內近十萬百姓,該如何?”
宋江道:“自然是各歸其州府啊,朝廷定會安置妥當的。”
林沖道:“可笑,真是可笑。”
“這些百姓中,多是投奔而來。”
“若原先在其州府內,能夠活的下去,也必不會不遠萬里來我梁山了。”
“當初活不下去,如今來梁山做了賊寇反而可以安置妥當了?”
“近十萬百姓,以如今朝廷的姿態,又豈能安排妥當?”
宋江:“這…”
林沖立即道:“第二問。”
“若我梁山接受招安,朝廷是否會將我梁山眾人分開?”
宋江立即道:“定然不會,梁山眾人聚在一起,才是一直最精銳的軍隊。”
林沖道:“既如此,梁山大軍勢大,朝廷如何能不忌憚?”
“若忌憚,必為難我等。”
“若不發放物資補給,我等該如何?”
“若故意刁難,給我等穿小鞋,我等該如何?”
“若故意找茬打壓,我等又該如何?”
宋江趕緊道:“朝廷既然招安,必是真心實意。”
“絕不會有這等事。”
“一應補給,軍餉,必然到位。”
林沖冷笑道:“如今朝廷糜爛,即便是禁軍,尚且有軍餉發不出來,廂軍更是常數月不發軍餉。”
“我梁山軍馬乃賊寇投效,朝廷反而發軍餉?”
宋江露出為難之色:“這…”
林沖道:“第三問!”
“我梁山若降,必為梁山軍,受朝廷操控,受樞密院指使。”
“以朝廷素來對招安軍隊的安排,必不讓我等休養生息,定然要我等去效力。”
“北有大遼,定讓我梁山軍去打!”
“國內多有流寇,定讓我梁山軍去攻打!”
“到時流血犧牲,我梁山軍消耗殆盡,又當如何?”
宋江拱手向上,表示朝拜皇上,道:“生為大宋臣民,為國效力,一死又有何妨?大丈夫就當馬革裹屍,戰死沙場!”
林沖被氣笑了,道:“也就是說,我們駐守梁山,最差也不過一死,投效朝廷,卻也得一死。”
“還是被朝廷指使,做起手中利刃而亡。如此,我等投效朝廷做什麼?”
宋江頭都大了:“這……”
林沖:“最後一問。”
“我等如今在梁山,大當家胸襟似海,我等日子過得如意瀟灑,也可奮力保大當家無憂,軍民一心,眾志成城。”
“可若是我等投效了朝廷,那朝廷惡賊童貫,高俅,蔡京之流。蓄意加害,該當如何?”
“到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是反還是不反?”
“若反,如今為何要投?”
“若不反,豈不只能引頸受戮?”
宋江:“這……”
林沖大笑一聲,冷喝道:“宋江,我問你這四條,你條條答不上來。”
“如此這般,還想讓我梁山接受招安?”
“今日,我林沖在此警告,若你再敢言招安,猶如此桌!”
說著,林沖抽出腰間寶刀,一刀劈下!
那面前的桌子,應聲砍成兩半!
宋江更是嚇得,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林沖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令在座眾人無不拍手稱讚。
“林教頭,說得好!”
“就是,林教頭這番話,道盡了招安弊端。”
“招安?是讓我等去送死吧!”
“絕不招安!”
……
就是程風也不由點了點頭,沒想到水滸中這受氣包林沖,一旦爆發,那也真的是排山倒海。
林沖一番話說完,也發洩完了,整個人神清氣爽,正常多了,趕緊拱手道:“大當家勿怪,林沖剛才情急之下,損壞了聚義廳桌椅,必親自出資,將其修復。”
“無妨。”程風笑道,然後看著晃悠悠站起來的宋江,道:“宋大人,其實剛才我想了想,林教頭說的有理,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梁山,總歸還是要找個好出路的。”
林沖:“?”
秦明:“?”
吳用:“?”
梁山眾頭領:“?”
以他們對程風的瞭解,從程風剛才那態度上來看,就已經是確定了絕不會招安才對,怎麼……突然間,話鋒又轉了?
這不該是大當家的做法啊!
宋江卻欣喜了起來,道:“大當家言之有理。”
“還是招安為好。”
程風笑了笑,道:“宋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今日議事不如到此吧,你且去休息,待我等商議個對策後,再與你說,如何?”
宋江明白,這是要支開自己,梁山自己人討論。
不過這是正常情況,他也知趣,拱手道:“既如此,一切聽大當家安排。”
程風讓人帶宋江去休息。
而宋江剛剛離開,不少頭領就立即問了起來。
“哥哥,如何又鬆口了?”
“大當家,林教頭剛才已說了利弊,何必又答應宋江?”
“大當家,為何不直接拒絕?”
程風擺了擺手,讓眾人停下說話後,道:“首先先確定一點。”
“招安是不可能招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招安的。”
“所以,梁山接下來,要在軍隊方面大力發展,擴充套件人數,防止朝廷來打。”
“要是朝廷真的怒了,不顧一切將種家軍派來,那可是一場硬仗。”
種家軍是禁軍中真正的精銳,絕不是那花架子上四軍能夠比較的。
在三大禁軍序列,河北禁軍,西北禁軍,中央禁軍中,隸屬於西北禁軍,人稱西軍。
如今統帥者乃是种師道。
這支軍隊,因長期和西夏作戰,極為驍勇善戰,是一支敢於深入瀚海戈壁千餘里做野戰,為大宋開疆拓土的軍隊!
而此刻,程風這般一說,楊志率先支稜了起來。
別人對種家軍或許不瞭解,可他知道。
楊志就曾經在種家軍當過兵,之前走江湖,有一句口頭禪就是:灑家曾在老種經略相公賬下。
一直以此自豪。
太知道種家軍的實力了。
一聽這話,楊志立即喊道:“必報效梁山,訓練軍隊!”
眾人立即隨著一起吶喊。
雖都沒有楊志這麼對種家軍認知深刻,但是種家軍,包括西軍的名號,那都是知道的。
很清楚,這支軍隊不可小覷。
程風笑了笑,看著這麼多將領有士氣就好了。
知道朝廷肯定不會派種家軍來打,而且……種家軍下場也夠慘的。
一群人合起來無堅不破,令人膽寒。
可最終這支軍隊硬生生被各種拆散了。
想起來也是服氣。
難怪有靖康之恥,這種狗皇帝,就特麼活該!
他接著道:“所以說,如今我們梁山還是弱小的,但是我梁山發展速度很快,假以時日,必然傲視中原。”
“那麼對招安這個事情,就可以加以利用。”
“因為招安,從來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它需要時間。”
“那我們就和朝廷打啞謎,既不說我們不接受,也不說我們接受,慢慢互相猜唄。”
“這個過程中,就給了我梁山喘息之機。”
“真正到了撕破臉皮的時候,還不定誰打誰呢!”
程風話音剛落,眾人齊齊稱讚。
……
兩天後,
稱呼從朱仝哪裡,得到了一條彙報上來的訊息。
“扈三娘在城裡?”
“開心的樂不思蜀?”
程風想了一下,讓人不要打擾扈三娘。
愛幹啥幹啥,就算扈三娘要離開,也不要阻攔。
她將這訊息帶回去就帶回去吧。
如今的祝家莊,在他梁山眼中,和透明的差不多了。
若要攻打,絕對輕輕鬆鬆。
如此,直到第二天晚上,程風才找到了宋江。
“大當家,商議的如何了?”
宋江急切問道。
程風嘆了口氣道:“哎,商議了兩天,我梁山仍舊沒有定論。”
“到底是據守呢,還是接受招安,實在難以確定啊。”
宋江等了兩天,確實著急,說話都有些沒了分寸,道:“大當家,在梁山一言九鼎,如何難以確定?”
“莫非還有人能影響大當家的決定?”
程風道:“自然有。”
“這麼多頭領,無數百姓,身家性命都交付於我。”
“我如何能夠輕易決斷?”
一頓,道:“不若這樣,宋大人回去回稟,就說我梁山不反對招安,但是需要朝廷拿出足夠的誠意來。”
“比如要給我梁山精鹽,售賣天下的權利。”
宋江聽了這話都懵了。
心想還有這種招安法嗎?
直接開口要好處?
而且,直接要精鹽售賣天下的權利?
鹽鐵可是朝廷的經濟命脈啊。
“怎麼,宋大人不能轉達嗎?”
程風問道。
宋江道:“大當家,這個要求,實在是……有點過分!”
程風笑道:“談判嘛,就是我漫天要價,你坐地還錢。慢慢來,不著急。”
宋江又懵了。
老子是來招安的,誰和你談判啊!
“當然了。”程風笑道:“為了表示我梁山的誠意,我們可以將楊戩大人,完好無缺的,讓宋大人帶回去。也算是送給宋大人一份功勞。”
之前濟州府破的時候,楊戩就被生擒了,一直關在大牢之中。
“真的?”宋江激動道。
他來之前,宋徽宗可是專門交代過他,一定要照看一下楊戩。
若是梁山能放回楊戩,提什麼要求都可以考慮。
這件事情,還讓宋江感動不已。
“自然是真的。”程風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