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子,還請往亭中小坐。”
身著白紗,長髮及地的幻靈門主猶如畫中仙女,玉趾輕移,緩緩走到徐然面前。
徐然從她身上嗅到飄飄然的花蕊香氣,甜蜜誘人,讓他心神震撼。
修行者奇裝異服很正常,女修士衣著輕薄也能理解,但是穿這麼薄實在不正常。
這位幻靈門主簡直不像是一位金丹高修,倒像是宮廷中的舞姬。
這一身透亮的白紗衣,就是普通人都能看見那曲線流暢,膚色如脂,更何況是徐然這一雙金眸?
他不敢多看,低頭注視地面,心中默默唸起大威德龍象經,恭謹的行禮道:
“多謝門主賜座,只是小子行程甚急,無暇長談,還請門主告知躋雲公的府邸所在。”
幻靈門主似乎有些笑意,語氣輕快幾分:
“徐道子不必急躁,躋雲公居住在【空鄉蜃景】之中,若是無人指引,是尋不得他的。”
徐然心中一緊,幾乎預料到了這位幻靈門主接下來要說的話。
“不過嘛……”
幻靈門主又朝徐然走近幾分,玉手輕輕將他扶起,溫聲道:
“徐道子既然前來拜訪,我理應相助才是。”
徐然不動聲色的縮回手,依舊眼觀鼻,鼻觀心。
幻靈門主微笑道:“還請徐道子到亭中稍坐片刻,容我慢慢道來。”
徐然無法,只好點頭應下,“多謝門主。”
他不敢走在這位幻靈門主後面,快步越過她,先走到一旁的小亭中坐了。
徐然前腳才坐在玉凳上,身旁便有香風吹拂,幻靈門主已經坐在了他身邊,細瘦的胳膊挨著他。
‘正常來說不應是坐在我對面嗎?’
徐然瞄了一眼幻靈門主,又趕緊移開目光,假裝看邊上的風景。
幻靈門主似乎沒看出徐然的窘迫,為他倒上一杯粉紅色的酒水,雙手捧著端給他。
“徐道子請用。”
“門主太客氣了。”徐然實在拘謹,小心翼翼的接過酒杯。
幻靈門主微微一笑,向他端起酒杯示意,“這百花酒可是我親自釀的,還請徐道子品鑑。”
她離得極近,唇齒開闔時總是傳來一股淡淡花香,柔和拂在徐然耳邊。
“多謝門主。”徐然面上佯裝淡定,看著杯中粉紅如芙蓉的酒液,心中實在有些不安。
眼看幻靈門主仰起脖頸一飲而盡,他只好暗暗運起功力,一口悶下杯中酒。
這酒水靈力柔和,一入喉便生出百種花香,彼此交融又生出新的香氣,緩緩滲入五臟六腑,令人心神舒暢,忍不住長呼一口氣。
“真是好酒。”
徐然誠心誇讚,這酒水中有數十種靈花靈藥,卻被調和的無比融洽,著實是高深手段。
幻靈門主掩面輕笑,漆黑的眸子似有秋水盪漾,又為徐然倒上一杯酒。
“徐道子既然喜歡,那就多飲幾杯。”
她面上泛起粉紅,含羞帶媚的看著徐然。
徐然也已經有些醉意,怕誤了事不敢再喝,轉而提起正事:
“門主方才說躋雲公居住在【空鄉蜃景】,不知是何等所在?”
“空鄉蜃景是躋雲公煉製的一件洞府法寶,如同真正的蜃景般隨日光照射而動,從沒有固定位置。”
幻靈門主宛如女孩般單手託頤看著徐然,胸脯靠在玉桌上,一手環在胸前,白紗衣被擠出一個飽滿緊繃的弧度。
徐然下意識看了一眼,又連忙抬起視線,卻發現幻靈門主正笑盈盈的盯著他。
徐然大為尷尬,只好轉移注意力道:
“敢問門主,要如何尋到這空鄉蜃景?”
幻靈門主卻不急回答,端起酒杯笑著向徐然示意,“徐道子叫我幻靈就好。”
徐然乾笑兩聲,端起酒杯,乾淨利落的飲盡,又主動給幻靈門主續上一杯,希望她能接著往下講。
幻靈門主連飲兩杯,本就絕美的面容更是如花盛放,光彩耀人,身上那怡人的花香也更加濃郁起來。
徐然不明白一位金丹修士怎麼能醉成這樣,只能期望她趕緊把事情交代完,自己好立刻開溜。
幻靈門主黛眉輕顫,將嫩滑素手伸到徐然面前,掌心間有一點彩光不斷跳動,解釋道:
“要想尋到空鄉蜃景,先要看明白脂焰海上的焰光變化,然後再根據時節和太陽方位來推算。”
徐然皺眉看著她手掌上的光彩變化位置,思索不出半點規律可言。
忽然那素手攥緊,將彩光握住。
徐然不解的抬起頭,卻見幻靈門主雙眼柔情似水的看著他,紅唇輕啟道:
“這其中的變化若不是在脂焰海住上十年八年,是參悟不出的。”
徐然瞪大眼睛,急道:“那我該往何處去找?”
“呵呵呵……”
幻靈門主見他這副樣子頓時笑了起來,胸前的雪峰也跟著顫動,就像是發生雪崩的前兆。
徐然轉過頭去,悶聲道:“還請幻靈門主指點個法子。”
柔軟的香風拂在他身上,幻靈門主靠在他耳邊輕聲道:
“徐道子不必心急,我過幾天正要去拜訪躋雲公,到時你我二人一起可好?”
百花酒的香氣順著幻靈門主的話語呵在徐然臉頰上,他的手臂正在被那傲人的飽滿吞陷。
徐然轉過頭,幻靈門主的嬌美的面容離得極近,一雙剪水秋瞳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他盯著幻靈門主的雙眸,抬起另一手,按住她的肩膀。
或許是他的力氣太大,女子的肌體明顯堅硬了一瞬,但是很快就像水一樣柔順,讓他的手指微微陷入。
“不勞煩門主了,我還是另找他人問問吧。”
徐然神色平靜的開口,將靠在身上的幻靈門主推開,把自己的胳膊拯救出來。
幻靈門主眼神幽怨,神色流露出幾分哀色:
“徐道子可是以為幻靈在說謊?”
徐然搖頭道:“我相信門主說的都是真的,只不過我行程緊急,不想耽擱數日。”
他站起身,向幻靈門主拱手道:“有勞門主招待,徐然不敢再打擾門主清修,告辭了。”
徐然轉身向外走去,幻靈門主慌忙起身,一把從後面摟住徐然:
“徐道子且慢。”
徐然被迫停下腳步,試了試根本無法掙脫,無奈道:
“門主若是有話要說,還請先放開我。”
幻靈門主非但沒有鬆手,反而緊緊貼著他的後背,手指撫摸他的胸膛,語氣哀怨道:
“徐道子為何這般冷漠,一直不曾正眼看著幻靈,難道這顆心是鐵做的不成?”
面對這樣一位絕美女子的摟抱撒嬌,徐然心中的第一個想法卻是:
‘她不會要掏我的心吧?’
想了想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徐然語氣柔和許多:
“門主誤會了,有道是非禮勿視,在下怎好一直盯著門主看?”
幻靈門主將紅唇湊到他耳邊,吐出溫熱的花香氣,輕聲道:
“幻靈就是想讓徐道子看,才特意穿成這樣。”
“難道,你現在還感受不到幻靈的心意嗎?”
徐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胸中雜亂的濁氣吐出,心中對法源神僧的感激之情簡直難以言表。
要不是法源神僧賜他一具黃金佛骨,讓他的大威德龍象經更進一步,他真不一定能擋住這樣的誘惑。
“門主,請自重。”
幻靈門主像貓一樣撒嬌,用臉頰摩擦徐然的耳鬢,那雙素手漸漸從胸膛下滑,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道:
“徐道子,留下來陪我吧,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徐然抓住她的素手,厲聲道:“放開我!”
“你……”幻靈門主身形一僵,漸漸鬆開懷抱。
徐然轉過身,看著垂泫欲泣的幻靈門主,正色道:
“門主,我徐然絕不是會被美色誘惑的人!”
幻靈輕拭眼淚,盯著徐然看了一會,轉而又疑惑道:
“難道徐道子是修行了什麼縮陽法?”
徐然板著臉道:“當然不是了,我這是道心堅定好不好!”
幻靈門主又盯著他看了一會,臉色黯然許多:
“也是,徐道子前途無量,怎會看上我這旁門小修。”
徐然擺手道:“徐然絕對沒有看不起門主的意思,只是我還有大業要成,心中暫時沒有兒女情長。”
“只有大業嗎……”幻靈門主蹙眉捧心,哀愁痛苦的模樣簡直令人心碎。
她看著徐然那雙金眸良久,最後還是垂下眉眼,轉過身去,倩麗身形說不出的孤獨落寞。
徐然著實無法,只好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徐道子。”幻靈門主低聲叫住了他。
徐然停步,沒有轉身,一枚玉佩卻飛到他眼前。
幻靈門主輕聲道:“這枚玉佩能幫你找到空鄉蜃景。”
徐然頓時大喜,連忙收下這玉佩,轉身對幻靈門主道:
“多謝門主,還請多保重。”
幻靈微微回首看他,面上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願道子能早日成就心中大業。”
徐然長笑一聲,駕起一道金光衝上天穹,轉瞬就遠去了。
幻靈門主看了天空一會,忽然單膝跪地道:
“幻靈辦事不利,還請主公責罰。”
一位白髮老者踏破虛空,從天光下現形。
他手中拿著一杆翡翠菸斗,正滿臉糾結的吧嗒著。
躋雲公無奈道:“不怪你,這小子得了一身佛骨,心智堅定得很。”
幻靈面上似乎有些不服氣,“難道這佛骨能讓他一個血氣陽剛的少年,經受住我的誘惑?”
躋雲公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是啊,不但抗住了你的色誘,甚至還反過來誘惑了你,讓你替他說話!”
幻靈臉色微紅,頭垂的更低了。
躋雲公面色憂愁,嘆息道:“天命加身,何其可畏!”
幻靈心中震顫,不敢接話。
…………
徐然離開棲霞島後又在脂焰海上飛了數日。
藉助幻靈門主贈與的玉佩指引,終於在這日早晨,見到了一團七彩霞氣在海上瀰漫開來。
這七彩霞氣似乎是從虛無中湧出的一般,不斷的壯大著,很快就蔓延出百里地界。
一座座山巒從霞氣中聳起,皆是奇秀瑰麗,白鶴、白鹿、白熊、白狐肆意行走,與世無爭。
又有濤濤河水奔湧蜿蜒,匯進島嶼如星落的大湖,激起魚龍騰舞。
隨著霞氣的完全開啟,有寬闊的田野一望無際,螞蟻大小的農夫走在麥田裡勞作。
還有一位位修士從山島上的洞府走出,吞吐日出時的紫氣,發出各色法光。
徐然也分不清這些是真是假,究竟是躋雲公的法寶中裝了這麼多的生靈,還是他用以假亂真的幻術,創造出了這一切。
“真是了不得,沒想到瑤臺的爺爺居然這麼厲害,我還以為就是個愛釣魚的老頭呢。”
徐然感慨一番,駕馭遁光來到蜃景附近,行禮道:
“晚輩徐然,前來拜訪躋雲公!”
他這話語加持了真氣,飛快的朝蜃景世界中傳去。
徐然等了一會,很快就見到一群彩雀拉著輛輅車朝他飛來。
彩雀們轉眼飛到近前,兩隻小雀將輅車的珠簾掀起,露出空曠的車廂。
一隻領頭的雀叫道:
“躋雲公請徐道子前去談話。”
徐然拱手道:“有勞諸位了。”
他飛進車廂坐好,彩雀將珠簾放下,帶著他飛入蜃景世界,朝著天空飛去。
當他們穿過高天上的雲海,眼前出現一片霞光籠罩的世界。
這裡萬道霞光鋪卷,其上宮闕如林,輝煌無窮。
而在四周高處,雲氣凝成島嶼,瓊樓玉宇不知凡幾,虹橋蜿蜒相連。
真是天上仙宮,人間皇庭。
徐然看的讚歎不已,這座【空鄉蜃景】,只怕已近洞天一流。
彩雀帶他穿梭在雲氣島嶼之間,沿著彩虹橋飛向更深處,來到一座半山半水的雅緻島嶼。
在山水交接的一道瀑布上,徐然看見了一位麻衣老者。
他白髮白鬚,姿態愜意,坐在一塊黑石上,身邊放著個翡翠菸斗,手裡拿著個翠竹竿在釣魚,魚線垂進瀑布下的深潭中。
彩雀拉著輅車停在老者身邊。
徐然從車上下來,肅正衣冠,朝這位老者拜倒:“晚輩徐然,拜見老祖。”
他恭敬的磕了幾個頭,笑道:“晚輩囊中羞澀,也沒給你老人家帶什麼好東西,只好磕兩個頭了。”
躋雲公面無表情道:“給我磕頭也沒用,我可沒給你準備見面禮。”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麼,可他的魚線忽然往下一沉,這讓他頓時眼神一亮,手臂一揮,釣上來個金燦燦的東西。
“好寶貝!”
徐然看的清楚,那是一隻雲紋金龜,乃是天地氣數交感而生的異種,可以說是瑞獸一類。
可躋雲公卻臉色一黑,把那金龜從魚鉤上解下,扔到徐然手上,沒好氣道:
“就當是你的見面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