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麼說吧。”
李秋寒終於回身過來,神色之中,卻充滿了疑慮。
他輕輕嘀咕道,“奇怪,那殺人傀儡究竟如何逃脫的,又逃到哪裡去了。”
長孫長風看了一眼他,不冷不熱的說,“李秋寒,依本官多年斷案經驗來看,眼下不是追尋這殺人傀儡蹤跡的時候。當下,我們應該將重心,放在追查這幕後兇手的方向上。”
李秋寒聞言,輕笑一聲,問道,“長孫參軍,那麼依你來看,要如何追查?”
“很簡單,我即刻派人將邢國第裡所有人都找出來,逐一排查。”
長孫長風瞥了一眼李秋寒,滿是傲慢且自信的叫道。
他現在,要努力的像這個江湖術士展示自己的查案手段。
畢竟,剛才,可是讓他出了太多的風頭。
“不可,”李秋寒聞言,搖搖頭,難得收起笑容,非常認真的說,“長孫參軍,目前,我們也只是斷定兇手就潛藏在邢國第、但這裡人數眾多,你這麼大張旗鼓排查,只會打草驚蛇,讓兇手迅速做出防範。我敢肯定,最後一定會無功而返。”
“李秋寒,你住嘴。”聞聽自己的計劃直接被李秋寒否定,長孫長風異常的氣憤。
“你一個江湖術士,難道來教我如何查案嗎?不要忘了,我查過的案子,比你吃的飯要多。還有,你記住,你只是來協助我查案。”
李秋寒微微躬身,施了個禮,柔媚的笑著說,“長孫參軍,我沒你查案多,但我比你更瞭解這兇手。因為,他和我一樣,也是個只懂得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
他說著話,一甩袖子,就朝正門口走去了。
長孫長風臉頰緊繃著,滿臉都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尷尬。
這是被調侃的窘迫,也是一種對自己面對此案有心無力的無助。
看著李秋寒逐漸遠去的背影,長孫長風最終,忍不住吐了一句,“李秋寒,明日早點過來,本官還有要事要說。”
李秋寒卻沒有回頭,而是一抬手,輕輕說,“長孫參軍,明日我就不來了。”
“什麼,不來了?”長孫長風聞言,多少有些意外。
這案子剛有眉目,他不來了,這後續要如何勘察。
長孫長風莫名的,竟然有種說不上的惶恐。
他迅速追了上去,大聲叫道,“你為何不來?”
“長孫參軍,今日觀察這殺人傀儡,我有了新的查案方向,所以我明日要去調查。”
李秋寒回頭看了一眼長孫長風,說道。
“什麼查案方向,我也要去。”長孫長風忙叫道。
這一句話,他幾乎是下意識說出來的。
但,說出來,自己都很吃驚。
天啊,自己堂堂一個雍州司法參軍,竟然查案自己沒了方向,要跟隨著他看不上的這江湖術士去查案。
“好啊,明日安化門外,清明渠邊柳堤邊的清風亭裡,我等你。”
李秋寒說完,一拂袖子,當下翩然而去……
這時候,長孫長風仍然深感意外。
不僅自己的變化,更是今日這李秋寒所帶給自己的震撼。
江湖術士,他看起來倒是並不太像啊。
這一場大雨,又下了整整一晚。
但是,在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大雨卻出奇的停了。
整個長安城上空,變得萬里無雲。
橙紅色的晨曦,早早就爬出拉,將萬丈光芒,映照在了這座剛剛接受了多日大雨洗禮的都城。
一早,長孫長風就穿戴一新,騎著一匹馬從長安城裡出來了。
他這次沒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常服。
佩戴著簡單的軟裹軟腳幞頭,著一身右衽翻領窄袖袍服,踩著一雙烏皮靴。
不過,長孫長風卻配備了一副擘張弩和一把橫刀。
嚴格說起來,長孫長風記得,自己也是近三個月都未曾出過長安城,一直都在忙著各種案件的勘察。
與長安城裡的熱鬧喧譁相比,長安城外卻是另一派的風景。
那種奼紫嫣紅的景象,立刻就讓人耳目一新。
嗅著清明渠兩畔的花香,長孫長風頓時感覺,連日來的疲憊也消失了不少。
忽然,他卻聽到了周圍傳來一聲悠揚的琴聲。
極目而望,赫然,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個亭子裡,有一個白衣男子正盤坐地上,忘情的撫弄著面前的古琴。
長孫長風驅馬向前,很快就來到亭子外。
一眼望去,就見一個年輕男子頭戴黑色無腳幞頭,身著一身素白的圓領寬袖袍服。
這男子眉眼如畫,面如皎月。
他眼波流轉之間,總是流露著無盡的柔媚。
額頭上那鮮紅的眼睛狀瘢痕,更處處都透著一種妖媚而勾人的氣質。
微風徐徐吹來,他寬大的袖子,連同幞頭後面那兩條長長的黑色飄帶,都在空中飛舞著。
而那十根異常雪白的纖長手指,卻更是顯得無比靈巧,快速的在古琴上撥弄著琴絃,看的人眼花繚亂。
伴隨著這悠揚的琴聲,這男子恍惚之間,卻如同瑤池裡那脫俗超凡的仙子一般。
然而,更讓長孫長風震驚的,卻是在這男子的面前,有兩個無比豔麗的舞姬,正扭動身子,翩躚起舞。而在舞姬的周圍,更有無數的小紙人,在不停的拍手喝彩。
長孫長風看的目瞪口呆,用力揉了揉眼睛,一度還還以為看走眼了。
他跳下馬,迅速走上前來。
“李秋寒,你可真是好雅興啊。”
李秋寒抬眼看了一眼長孫長風,嘴角一提,猛然在古琴上撥弄了一下。
伴隨著一陣嘈雜的琴聲,這些舞姬,包括小紙人瞬間燃燒起來,很快就化為了灰燼,消失在風中。
“這,,這是……”
儘管,長孫長風很早就看出來,那些小紙人是假的。
可是,他根本沒想到,居然連這些舞姬都是假的,全部都是紙做出來的。
李秋寒此時縱身一躍,站起身,幾步走了過來。
他給長孫長風略一施禮,柔柔一笑,說,“長孫參軍,這首晉朝桓伊創作的《梅花三弄》送給你,可還喜歡。”
長孫長風異常惱怒,他總覺得自己被耍弄了,“劉秋寒,你,你太過分了?”
“哈哈哈,莫要生氣啊,長孫參軍。”李秋寒輕輕一笑,說,“我知道參軍是看不上我這點江湖把戲的。剛才給你看的那兩個舞姬和小紙人,他們以假亂真,更可能歌善舞,聽憑人的操縱。但,這都出自江湖上一個匠人之手,此人極其善於營造各種自動機械。而若想探查清楚殺人傀儡,我們今日還就得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