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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薪盡火傳與孢子之雨

“噗嗤——!!!”

暗金光刃貫穿皮肉的粘膩觸感順著鎖鏈傳來,滾燙的汙血噴濺了石仔滿頭滿臉。腥臭、滑膩、帶著強烈的麻痺感,瞬間糊住了他的眼睛,灌滿了他的口鼻。但他不管不顧,握緊鎖鏈的右手如同焊死在刀柄上,用盡全身的重量和意志,狠狠向下壓去!將整條由悲鳴鎖鏈化作的光刃,連同斷口處那幾枚燃燒的符文,深深釘入肉柱根部——釘入老鬼殘軀心臟的位置!

“嗷——!!!”

非人的尖嘯在礦洞炸響!聲音並非來自單一源頭,而是噬契之眸的粉紫深淵、纏繞的菌索、無數繭房中的蝕洞肉瘤、乃至整個搏動的菌毯地獄共同發出的痛苦哀嚎!尖嘯中裹挾著億萬被吞噬靈魂的絕望悲鳴,混合著葉無涯神性膿液被褻瀆的狂怒,形成實質般的音浪,狠狠撞在石仔身上!

“砰!” 石仔如遭攻城錘重擊,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拋飛!握緊鎖鏈的右臂傳來清晰的骨裂聲!劇痛讓他眼前發黑,意識幾乎潰散!但他死死咬著牙,五指如同鐵鉗,依舊死死攥著那柄釘在老鬼胸膛的暗金光刃!

被光刃貫穿的肉柱根部瘋狂地抽搐、痙攣!構成肉柱的粗壯粉紫菌索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巨蟒,瘋狂地扭動、崩解!粘稠的粉紫色漿液混合著暗金的光流,如同決堤的汙穢洪流,從創口處狂噴而出!老鬼那被鑲嵌在菌索中的殘軀,在劇烈的震顫中,如同暴風雨中的枯葉。

噬契之眸那巨大的粉紫色眼球猛地向上翻起!覆蓋其表面的粘稠薄膜劇烈波動,粉紫色的深淵如同沸騰的岩漿,瘋狂地鼓脹、收縮!眼球表面瞬間爬滿了蛛網般的暗金色裂痕!裂痕內部,刺目的暗金光芒與粉紫膿液激烈衝突、湮滅,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咔…咔嚓…”

裂痕迅速蔓延、加深!構成眼球的、某種堅韌無比的膠質外殼,在內部能量的狂暴衝突下,開始崩解!

就在這時——

“滋…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帶著純淨淨化意志的銀藍色火苗,竟從老鬼殘軀被光刃貫穿的胸口創口處——頑強地燃燒起來!

火苗很小,只有指甲蓋大小,在噴湧的汙穢洪流和肆虐的能量亂流中搖曳不定,彷彿隨時會熄滅。但它散發出的光芒,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溫暖與悲愴!這光芒,與石仔胸口的白簽印記、與遙遠地面上那株文明樹苗的氣息——同源!

是老鬼!是他殘存意志的最後燃燒!是他以自身為容器,承載了悲鳴鎖鏈的淨化之力,並將其點燃為最後的淨化薪火!

這縷微弱的銀藍火苗出現的瞬間,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裡滴入了一滴冰水!

“轟——!!!”

噬契之眸核心的能量衝突驟然加劇到極致!暗金符文的力量、粉紫膿液的汙穢、銀藍淨化薪火的意志…三股性質截然相反的能量在老鬼殘軀這個“熔爐”中瘋狂對沖、湮滅!

巨大的粉紫色眼球再也無法承受!如同被內部引爆的炸彈!

砰——!!!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礦洞!那顆巨大的眼球徹底炸裂!粘稠的、散發著強烈腐蝕甜腥味的粉紫色膿液混合著破碎的膠質外殼、斷裂的菌索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面八方激射!膿液濺射到巖壁上,瞬間蝕出深坑;落到繭房上,繭房連同裡面的蝕洞軀體瞬間碳化、崩解;灑在菌毯上,菌毯發出淒厲的哀鳴,大片大片地枯萎、焦黑!

爆炸的衝擊波將石仔狠狠掀飛出去!他撞在遠處冰冷的巖壁上,又重重摔落在劇烈抽搐、迅速枯萎的菌毯上。右臂傳來鑽心的劇痛,骨頭肯定斷了。視野一片模糊,耳朵裡充斥著尖銳的嗡鳴。他掙扎著想抬頭,只看到礦洞中心一片狼藉的毀滅景象。

肉柱徹底崩塌,只剩下一個巨大的、流淌著汙穢殘渣的坑洞。坑洞邊緣,老鬼那殘破的軀體無力地倒伏在焦黑的菌毯上,胸口那個被光刃貫穿的巨大創口邊緣,那縷銀藍色的淨化火苗依舊在頑強地燃燒著,微弱卻執著,如同黑暗中的一粒星火。

噬契之眸被摧毀了!

然而,危機並未結束!

眼球爆炸產生的、蘊含了高度汙染和葉無涯神性殘留的粉紫色膿液“暴雨”,雖然大部分被淨化火苗和爆炸能量中和,但仍有相當一部分如同擁有生命的活體,在礦洞汙濁的空氣中迅速蒸發、霧化!

無數極其細微的、閃爍著粉紫色熒光的孢子,如同被驚擾的毒蜂群,瞬間瀰漫了整個礦洞空間!它們比之前飄浮的孢子更加細小,顏色更加深沉,熒光中帶著一絲詭異的暗金紋路!如同被葉無涯神性深度汙染的劇毒塵埃!

這些新生的孢子彷彿被爆炸賦予了狂暴的活性,瘋狂地吸附在空氣中殘留的粉紫霧氣、菌毯燃燒的灰燼、乃至石仔噴出的鮮血氣息上,迅速增殖、膨脹!整個礦洞,瞬間被一片濃郁得化不開的、閃爍著不祥粉紫暗金光點的劇毒孢子濃霧所籠罩!

“咳咳…呃…” 石仔只吸入了一口,就感覺肺部如同被無數冰針攢刺!強烈的麻痺感和窒息感瞬間扼住了他的喉嚨!胸口的白簽印記瘋狂閃爍,試圖驅散侵入體內的孢子毒素,但效果甚微!這種新生的孢子,似乎對淨化之力產生了更強的抗性!手臂上那圈青紫色的環痕傳來針扎般的刺痛,環痕下的麻痺感迅速向肩膀蔓延!

意識在毒素和劇痛的雙重摺磨下迅速模糊。他掙扎著,用還能動的左手,拖著劇痛的右臂和沉重的身體,朝著通風管道的方向,一點一點地爬去。視野被粉紫色的濃霧籠罩,只有老鬼殘軀上那點微弱的銀藍火苗,如同迷霧中的燈塔,指引著方向。

爬!必須爬出去!警告聚落!這地下的邪物雖被重創,但它最後的反撲…這場劇毒的孢子雨…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初火聚落,青銅棺槨旁。

豆芽的慘叫聲已經微弱下去,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小腿上的青黑菌斑已經擴散到大腿,粉紫色的微光在皮下如同呼吸般明滅,面板緊繃發亮,彷彿隨時會爆裂開,滲出膿液。老陳叔用盡了所有土辦法,甚至冒險靠近文明樹苗,試圖用樹葉搗碎的汁液塗抹傷口,但那菌斑如同活體的鎧甲,將一切外來之物隔絕在外。

“沒…沒用了…” 豆芽眼神渙散,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冷…好冷…”

老陳叔握著他滾燙的手,老淚縱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窩棚裡的每一個人。聚集在棺槨附近的人們,胸口的白簽印記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散發的光芒比平時更加黯淡,帶著一種不安的波動。

就在這時——

“吼——!!!”

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從舊水塔方向傳來!緊接著是人群驚恐的尖叫和金屬被劇烈撞擊的刺耳聲響!

“老王!老王掙脫了!!”

“攔住他!啊——!”

老陳叔猛地衝出窩棚!只見被捆在水塔鐵架上的老王,此刻狀若瘋魔!他身上的青黑菌斑如同沸騰般鼓脹,肌肉不正常地賁張,硬生生崩斷了捆縛的鏽蝕鐵鏈!他胸口那片光滑的面板下,粉紫色的光芒瘋狂閃爍,那個血肉蝕洞彷彿有生命般一張一合!他力大無窮,隨手抓起一塊沉重的混凝土碎塊,就將試圖阻攔他的老張砸得吐血倒飛!渾濁的灰暗瞳孔死死盯著聚落中心的青銅棺槨和那株樹苗,喉嚨裡發出非人的低吼,如同被無形之線牽引,跌跌撞撞卻又勢不可擋地朝著棺槨衝來!

“擋住他!” 老陳叔目眥欲裂,抓起手邊的鋼筋就要衝上去!

然而,異變再生!

“嘀嗒…”

一滴冰冷的液體落在老陳叔佈滿皺紋的手背上。

他下意識地抬頭。

只見不知何時,鉛灰色的厚重雲層再次遮蔽了天空。雲層壓得極低,翻滾湧動。而此刻,從雲層縫隙中落下的,不再是酸雨。

是雨滴。

渾濁的、帶著淡淡粉紫色熒光的雨滴!

雨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落在新生的嫩草上,落在窩棚的菌絲布上,落在驚惶的人群身上…

“啊!我的印記!” 一個婦女突然驚恐地捂住胸口!她胸口的白簽印記接觸到粉紫色的雨滴,竟然如同被強酸腐蝕一般,散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光芒劇烈閃爍、明滅!印記周圍的面板瞬間變得灼熱、刺痛!

“我的也是!”

“好燙!這雨…這雨有問題!”

“天啊!快躲起來!”

恐慌瞬間炸開!人們尖叫著尋找遮蔽,但稀疏的窩棚根本無法抵擋這詭異的孢子雨!雨滴落在身上,白簽印記如同被點燃的烙鐵,帶來劇烈的灼痛!印記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不穩定!

更令人絕望的是,那些被光雨淨化後、覆蓋著黑色腐殖質的焦黑土地,在粉紫孢子雨的澆灌下,土壤深處竟然開始浮現出點點微弱的粉紫色熒光!如同沉睡的惡魔被喚醒!一些低窪處殘留的菌毯灰燼,在雨水的浸泡下,竟然開始極其緩慢地…蠕動、復甦!

“石仔…石仔還在下面…” 老陳叔看著這末日般的景象,看著在雨中痛苦掙扎的人群,看著被粉紫雨水淋溼後、胸口的白簽印記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的文明樹苗,又望向地下車庫入口的方向,一股冰冷的絕望徹底淹沒了他。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車庫入口方向傳來!堆積在入口處的混凝土碎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內部撞開!

一個身影,如同血葫蘆般,踉踉蹌蹌地從黑暗的洞口爬了出來,重重摔在渾濁的粉紫雨水中。

是石仔!

他右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渾身沾滿了粘稠的粉紫汙血和黑色的菌毯灰燼,臉上糊滿了血汙和泥濘,只有一雙眼睛,在雨水中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他掙扎著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朝著聚落的方向,朝著驚恐的人群,發出嘶啞到幾乎聽不見的吶喊:

“孢…孢子…雨…快…進…棺槨…下面…有…火…”

話音未落,他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鮮血從他身下汩汩流出,迅速被粉紫色的雨水沖淡。

“石仔!” 老陳叔心如刀絞,不顧一切地衝進雨中!粉紫的雨滴落在他身上,胸口的白簽印記傳來針扎般的刺痛,光芒急劇黯淡。他衝到石仔身邊,一把抱起少年滾燙的身體。

他抬頭,看向那被粉紫雨水籠罩的、光芒搖曳的青銅棺槨,又看向石仔爬出的、如同地獄入口般的車庫通風口。

石仔最後那句破碎的話在他耳邊迴盪:“下面…有火…”

老陳叔佈滿血絲的眼睛裡,絕望漸漸被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取代。他低頭看著懷中昏迷不醒、卻依舊緊握著半截青銅鎖鏈(鏈身光芒黯淡,符文焦黑)的少年,又望向雨中掙扎的聚落同胞和那株岌岌可危的樹苗。

他猛地挺直佝僂的脊背,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混亂的聚落髮出炸雷般的咆哮,聲音壓過了雨聲和哭嚎:

“都聽見了嗎?!想活命的!帶上受傷的!帶上豆芽!跟老子走!!”

“我們——”

“下礦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