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陽在前開路,手中寶劍連續舞出赤色光圈,劍身上的符文卻在瘴氣侵蝕下漸漸黯淡。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死神搏鬥。
慕容鑰望著周昭陽衝在前面的身影,突然想起家族面臨圍攻那日,父兄也是這樣將她們姐弟護在身後。此刻的周昭陽,為了保護她,不惜拼命,這讓她心中充滿了感動與愧疚。
“東南方有座浮島,過了浮島,距離澤西關就不遠了!” 他的聲音被沼澤的嗚咽聲撕碎,寶劍翻飛間斬落一條纏繞而來的毒蟒,蛇血濺在慕容鑰髮間,竟與她髮間茉莉的清香詭異地融合。
周昭陽的腳步突然踉蹌,慕容鑰這才發現他後背早已被毒霧灼傷,那些焦黑的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
她不由心焦,大聲喊道:“停下來!先解毒療傷!” 然後,她急步上前,絲毫沒發現自己如蘭的氣息噴在他的耳垂上,眼眶發紅,取出解毒藥和療傷藥,仔細為他敷上,繼而探聽周圍,良久之後,俏臉上浮現笑意,道:“那些人沒追上來,看來,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漸漸浸染了澤西關的角角落落。殘陽的餘暉在城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似是為這座邊關重鎮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周昭陽立於叢林邊緣,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緩緩釋放出神念,那神念如無形的絲線,向著遠處已能窺見輪廓的澤西關蔓延而去。
“鑰姑娘,九虛神隱術修煉得如何了?” 他的聲音沉穩而溫和,帶著一絲關切。
慕容鑰輕撫鬢邊碎髮,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如實答道:“能熟練使用,只是距離小成,還有著漫漫長路。”
她抬眼望向天邊那抹即將消散的殘紅,心中暗自思量,周昭陽傳授的這門術法品階極高,若能修煉至小成,在這危機四伏的修仙之路上,就多了一分自保之力。
周昭陽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似是在安撫她的不安,道:“這門術法品階很高,若修煉至小成,足能應付斬靈境修士。東島修為最高者只是結丹境,你若修至小成,隱蹤潛跡將是東島第一。我們在此休息一會,等入夜後,咱們施展神隱術,先出澤西關再說。”
他的話語中透著篤定,彷彿只要施展神隱術,就能輕鬆衝破面前的關隘。然而,他話音未落,一道強大的神念突然掠過這片寂靜的叢林。周昭陽和慕容鑰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中滿是驚恐。兩人幾乎是本能地迅速藏身於茂密的叢林之中,枝葉在他們身後輕輕搖曳,似在無聲訴說著方才的兇險。
周昭陽眉頭緊皺,神念如鷹隼般敏銳地環顧四周。片刻後,他突然起身,向著神念傳來的方向釋放神念。轉身時,他的眼中竟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道:“鑰姑娘,咱們不用擔驚受怕了,申侯手下的高手趕來了。”
慕容鑰美目圓睜,滿心疑惑與擔憂。對於她來說,周昭陽的身份一直成謎,此刻好奇不已,問道:“巧兒不在,申侯手下的高人怎會幫你?”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試探,也夾雜著難以掩飾的不安。
周昭陽心中微微一緊,胡巧兒藏身於戒指空間的秘密,他不想讓包括慕容鑰在內的任何人知曉,只得託言說胡家人找上門來,已帶著胡巧兒離去。面對慕容鑰的質問,他一時語塞,略加思索,強笑道:“申侯跟我很親近,我的真實身份……”
話未說完,一道灰影如鬼魅般在兩人身前現出身形。來人一襲灰袍,灰色面巾將面容遮得嚴嚴實實,就連腳上的鞋子也是灰色,整個人彷彿與這暮色融為一體。
看到周昭陽安然無恙,灰袍冷峻的雙眼浮現出喜色。他上前恭敬施禮,道:“陽少,讓您擔驚受怕,是在下失職。”
灰袍是周昭陽的啟蒙老師之一,他不敢受禮,連忙避身,眼中滿是尊敬,道:“灰伯,你不必自責,經受這番歷練,於我成長有益無害。”
見灰袍的目光轉向自己,還未等他開口詢問,慕容鑰已抱拳施禮,聲音清脆而恭敬,道:“慕容家族慕容鑰見過前輩。”
灰袍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問道:“慕容和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父。” 慕容鑰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灰袍聞言,雙眼露出一抹笑意,道:“自己人。我與你祖父是舊識…… 現在還未脫離險境,我們先出關再說。” 說罷,他手中乾坤袋光芒一閃,將周昭陽和慕容鑰收入其中。
在乾坤袋中,慕容鑰感受著這奇異的空間,心中滿是忐忑。她偷偷瞥向身旁的周昭陽,不知為何,只要有他在身邊,那不安的感覺便會減輕許多。而周昭陽,此刻卻在思索前路,得灰袍相助,可以脫離當前的險境,之後呢?
灰袍御劍而行,來到一處僻靜的大山處降落,將兩人放了出來。此地山林靜謐,唯有山風輕拂樹葉的沙沙聲。
灰袍沉聲道:“許侯是自己人,許家老祖健在,極具威懾力,在他的轄區,唐侯和周京的人不敢放肆!”
周昭陽神色凝重,心中牽掛著另一個隱患,問道:“鬼閣的人呢?”
灰袍苦笑著搖頭,眼中滿是憂慮,道:“鬼閣是鬼域門的下宗,有八名結丹境高手,號稱八鬼王。嶼主府鐵令,結丹境及以上高手若不得嶼主令,不得進入東島,否則死罪。若非有此限制,八鬼王進入東島,申侯集中所有力量抗衡,也未必能勝。而且,鬼閣身後的鬼域門,是玄乾嶼有名的大宗,門主無相鬼主修為極高,只比六祖稍遜。許家老祖是結丹境,在東島是高手,出了東島就不好使了。因此,你以後需要提防的重點,就是鬼閣的人。”
周昭陽聽出了灰袍話語中的深意,心中一陣苦澀,詫異地問道:“我現在依然不能回家族?”
灰袍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拴馬坡血案後,六祖做局,將責任扣到鬼域門身上,說鬼域門害你失蹤,訛了大筆資源。你現在出現,不是給六祖老人家添麻煩嗎?”
周昭陽搖頭苦笑,心中滿是無奈與淒涼,道:“我這真是有家不能回,乾周城回不去,東島最親近的申侯,也不敢相投,真正算是無家可歸了。”
灰袍見狀,試圖緩和氣氛,笑道:“你在如城當醫師,不是混得不錯嗎?”
說著,他取出兩張極薄的模擬面具,遞到周昭陽手中,道:“以後易容歷世,以你的能耐,只要不多管閒事,自保沒有問題。” 說罷,他意味深長地掃了慕容鑰一眼。
慕容鑰俏臉瞬間泛起紅暈,心中滿是愧疚。周昭陽暴露身份,主要原因是胡巧兒引來了唐侯的人,但她是閔府案的參與者之一,也難辭其咎。她望向灰袍,想到灰袍與祖父有舊,聯想起慕容家的滅門大案,鼓起勇氣上前施禮,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道:“前輩,我們慕容家的滅門慘案,兇手查出來了嗎?”
提及此事,灰袍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惋惜,道:“我與你祖父皆是侯爺屬下,情誼深厚。聽說這個噩耗以後,第一時間稟告侯爺。侯爺暴怒,親自帶人去貴府調查。根據目擊者所言,出手者是一群築基修士,全部黑巾蒙面,招數與鬼閣門人有幾分相似。申侯親自寫信,詢問過鬼閣閣主書鬼王,書鬼王賭咒發誓,說此案絕對不是鬼閣所為。案子查到這裡,再無其他線索,一直擱置。”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你父親怎麼樣?”
慕容鑰據實相告:“許侯在周京擔任大將軍時,父親是他的親兵統領,現島主就位以後,許侯辭職,回到許城就國,我父親跟隨他來此,在此安家落戶,在許城城南建堡而居,家族殘存的族人陸續找來,慕容堡現在的人口已近千餘。父親現是鎮西伯,負責許城西部防區。”
灰袍上下打量慕容鑰,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問道:“你現在被唐侯通緝,回家只會給你父親添亂。申侯手下有支女衛,現在缺少一名合適的統領,你目前已經晉級築基,符合條件,有沒有興趣?”
慕容鑰心中一震,曉得這是難得的良機。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偷偷看向周昭陽,心中滿是糾結。若去申城擔任女衛統領,意味著要與周昭陽分開。
周昭陽心中只有胡巧兒,對慕容鑰只有共患難的友情。但看到慕容鑰那充滿期待與不捨的眼神,還有那豔麗的嬌容,他也微微有些心動,隨即心中警醒,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勸道:“即使我潛蹤隱居,時間也不會太長,之後我會回乾周城。你現在被唐侯通緝,回族會給家族添麻煩,去申城的話,有灰伯和申侯護著,安全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