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不理解,“放著這麼硬的靠山不用,偏要折騰納妾生兒子,我看他是被驢踢了腦袋!”
這話一出,立刻有人反駁道,“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何志文那老孃臨終前攥著他的手就盼著抱孫子呢。他這是被兒子兩個字迷了心竅,再說謝大人再厲害,也不能替何家生兒子不是?”
來茶館的常客老李慢悠悠說道,“說起來我覺得何志文做得也沒啥大錯,男人在這世上還是要留後的,那謝大丫和他成婚十年,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啊,算是謝大人的姐姐也沒用。”
那何志文先前在鎮上確實也是難得的好郎君。
“我看那何志文也不是啥壞人,就是想要個兒子,這年頭誰家不盼著有後?謝靜姝也太犟了。”
“老李你這話就不對了!” 坐在角落裡喝著茶的趙秀才地放下茶杯,眼睛瞪得溜圓,“謝大人可是當朝狀元!多少人擠破頭想攀這層關係都來不及,何志文倒好,握著金元寶還嫌硌手!”
“就這潑天的福分,別說讓我一輩子沒後,就是讓我少活十年,我都樂意!”
茶館裡頓時吵成一團,支援謝靜姝的和替何志文辯解的各執一詞,茶館老闆樂呵呵地收錢,他們在這吵得越久吃喝得就越多。
很久沒有出這樣熱鬧的八卦了,外面的流言蜚語越傳越離譜,縣令怕惹惱了謝清風出手制止了一段時間流言,但也止不住別人在背後偷偷地說。
謝靜姝對此卻異常冷靜,只是她對謝清風很是愧疚,到底還是連累了狗兒的名聲。
她正打算跟謝清風道歉時,謝清風卻主動找她說,“姐,你說什麼呢?這算什麼連累名聲?那些流言蜚語不過是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新的八卦取代。而且,我的名聲是靠自己的政績掙來的,不是靠別人的議論。你不用放在心上”
謝靜姝抬起頭,望著眼前的弟弟,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這些年,謝清風從那個跟在她身後叫姐的小不點長成了如今能為她遮風擋雨的男子漢,她心裡有些百感交集。
其實這次敢下定決心提出和離,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謝清風給她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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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珍是在去趕集的時候才聽到何志文跟謝靜姝和離的訊息的,當時她手裡還拎著剛扯的半匹花布,聞言手一抖,花布“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沾了滿滿一層泥灰。
“你說啥?志文那混小子真跟謝靜姝離了?”她拔高了嗓門,引得周圍幾個攤主都探過頭來。布莊老闆娘被她這架勢嚇了一跳,她正打算跟何志文這個姑姑打聽打聽呢,“可不是嘛,聽說頭天去縣衙辦的手續,現在鎮上誰不知道?你是他姑,你不知道?”
何珍氣得胸口直起伏,“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早就跟他說過,謝靜姝那女人再不好,她弟弟可是知府大人!多少人扒著求著都想沾點光,雖然她總是念著沒有讓謝清風幫她家辦過事,但這暗地裡的好處可是有的呀。
遠了的不說,就說前年她家去收賬,那夥子地痞流氓往常見了誰都橫眉豎眼,一見到他們就客客氣氣的,還不是聽說謝靜姝是謝知府的姐姐?再說了,何志文那鏢局都因為他這個算賬的是謝清風的姐夫生意都比別的鏢局好些。
那些商戶寧願多花點銀子也要找他們押送貨物,圖啥?還不是看在謝清風的面子上覺得把東西交給他們放心些。這些好處每一樣都離不了謝清風的名頭,他倒好,自己把這個靠山給作沒了。
何珍想的沒錯,何志文從和離完之後,受到隱形的好處都沒了。以前去王屠戶那裡買肉總會多給他稱一點,沒多稱也會給他送點什麼搭頭,但和離後再去,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不過這些對何志文來說都沒什麼,他不是貪小便宜的人。最讓他難受的是,鏢局的老大對他開始有點意見了。他們當年可是生死兄弟啊!
想當年兩人一起走南闖北,好幾次遇到劫匪都是互相擋在前面才撿回一條命,這份情誼比親兄弟還親。可這幾日,老大見了他總是眼神躲閃,說話也含含糊糊的,全然沒了往日的熱絡。
何志文實在是忍不住拉著老大聊了一頓,“哥,你是不是對我有啥意見?這幾日看你的樣子,像是有話想跟我說。”
老大搓著手,臉上帶著為難道,“志文啊,不是哥對你有意見,而是鏢局這幾日的生意,實在太差了。”大家都在猜測是不是何志文得罪了謝清風,那些商戶膽子小,怕沾上邊惹禍,就都把活轉到別家鏢局去了。
何志文嘆了口氣,那他也是沒辦法了,他只是想要個兒子而已有什麼錯?
老大猶豫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說:“志文啊,哥知道這話不好聽,但眼下這情況,你不如先回去歇一陣子。”
何志文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老大:“哥,你這是要趕我走?”
“不是趕你走!” 老大連忙擺手,“你別多心,我是說你先回去歇歇,鏢局的銀錢我照樣給你發。等這風頭過去了,大家知道謝大人沒往心裡去,你再回來,到時候生意肯定能好起來。”
何志文看著老大躲閃的眼神,心裡明白了。老大這是怕他繼續待在鏢局會徹底得罪謝清風,到時候連鏢局都保不住。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良久,他才艱難地擠出一句:“好,我知道了。”
他回到家後,發現姑姑又在家裡等著他,果不其然也是一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