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好像沒有別的選擇了。
她手心裡,師父留下的那枚玉符,被她攥得滾燙。
師父……
如果師父還在,他會怎麼做?
這個念頭像一把刀,狠狠扎進她的心裡,帶來一陣,尖銳無法呼吸的痛。
季宴禮將她所有的掙扎,都看在眼裡。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沒有時間了,餘清歌。”他的聲音,像午夜的喪鐘,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
“你以為,季宴修現在回老宅,是去做什麼?”
餘清歌猛地抬起頭。
“是去見那個,為了救一個孩子,就親手把另一個親孫子,做成祭品的好爺爺。”季宴禮的語氣,充滿了惡毒和快意的嘲諷。
“你猜,那個老頭子,在發現自己當年的禁術,出了天大的紕漏之後,會告訴季宴修什麼?”
“是會告訴他,他身體裡,還藏著一個,他哥哥的魂魄?”
“還是會告訴他,他愛上的女人,身體裡,住著一個,隨時會把他吞噬掉的怪物?”
“怪物”……這個詞,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劈開了餘清歌所有的偽裝。
她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欄杆上,那透骨的寒意,讓她渾身一顫。
她最深的恐懼被他這樣,赤裸裸地剖開在眼前。
“選擇我。”季宴禮的聲音,帶著致命的誘惑。“季宴修什麼都不用知道。”
“他還是那個,被所有人仰望的,乾淨剔透的季影帝。”
“而你……”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也不再是怪物。”
就在這時。
嗡~
口袋裡的手機,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餘清歌僵硬地,掏出手機。
螢幕上,是季宴修發來的資訊。
【我到了,宅子很大,也很冷,但我一點都不怕。】
【別擔心我。】
【也別讓我擔心你。】
那些簡單的文字,每一個筆畫,都透著,他毫無保留的,乾淨的信任與愛意。
這信任,像最鋒利的刀,也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餘清歌緩緩地,抬起頭。
她看著眼前的季宴禮,那雙通紅的狐狸眼裡,所有的掙扎、痛苦、絕望,都在這一刻,盡數褪去。
剩下的是一種,近乎死寂決絕的平靜。
“成功的機率,是多少?”她的聲音很輕,飄散在冰冷的夜風裡,卻又無比清晰。
季宴禮的嘴角,勾起一個近乎完美的弧度,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十成。”他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
這兩個字,在餘清歌聽來,卻比任何承諾都更像一個陷阱。
“怎麼可能?”她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三成,是謝必安給出的,九死一生的賭博。
十成,是眼前這個男人丟擲的,甜蜜到發膩的毒藥。
“為什麼不可能?”季宴禮反問,他的語氣,彷彿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真理。
“因為,我不是在‘淨化’它,也不是在‘鎮壓’它。”
他朝她走近一步,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天台上的風都彷彿凝滯了。“我是要成為它的新主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然緊握著手機的手上,那螢幕上還亮著季宴修的名字。
“我唯一需要的,不是什麼天時地利,也不是什麼至陽之體。”
他伸出手,這一次,他的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一縷長髮,那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狎暱的冰冷。
“我需要的,是你心甘情願。”
餘清歌的身體,徹底僵住。
“你心甘情願地,把這個小東西,連同你和季宴修之間所有的情感連線,一併交給我。”
季宴禮的眼底,終於燃起了一絲真正的情緒。
那是一種,混雜著貪婪,嫉妒,與瘋狂佔有欲的火焰。
“我要的,不止是它。”他湊到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像情人間的私語,卻帶著地獄深處的寒氣。“還有你。”
餘清歌:???
餘清歌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徹底炸開了。
她猛地推開他,踉蹌著後退,直到後背再次狠狠撞上冰冷的欄杆。
“你做夢!”她幾乎是嘶吼出聲。
季宴禮看著她這副激烈反應的模樣,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愉悅地笑了起來。
“你看,你還是不懂。”
“餘清歌,從你身體裡的東西,因為你對季宴修的愛意而甦醒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選擇謝必安,季宴修會變成一盞,永世不得安寧的引魂燈,活在地獄裡。”
“而你,會親眼看著他,被你所謂的愛,一寸寸拖入深淵。”
“選擇我……”他攤開手,姿態優雅得,像一個即將謝幕的演員。“他什麼都不會知道。他的人生,會回到正軌,繼續做他那個,光芒萬丈的影帝。”
“而代價……”
季宴禮的視線,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她最後一層防禦。
“只是你而已。”
餘清歌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混亂。
她看著眼前這個,俊美到妖異的男人。
他是季宴修的哥哥,也是一個被家族獻祭的可悲祭品。
他恨季宴修,也恨這個世界。可他提出的條件,卻是唯一能讓季宴修,全身而退的辦法。
用她自己,去交換季宴修的安寧。
如果真是這樣,那……
手機螢幕的光亮,熄滅了下去。
餘清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沉默了片刻。
再睜開時,那雙漂亮的狐狸眼裡,所有的情緒,都已沉入不見底的深海。
“我答應你。”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但是,你要當著我的面,立下血誓。你必須保證,永遠不會用今天這件事,去傷害季宴修。”
“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她看著他的眼神堅定又嚴肅。
季宴禮的眉梢微微挑起,似乎對她的要求感到幾分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可以。”他答應得異常爽快。
他伸出右手,食指的指尖,憑空出現一道細小的血痕。
一滴殷紅的血珠,從傷口滲出,懸浮在半空中。
“我,季宴禮,在此立誓。”
“以我殘魂為契,以我怨恨為證。今日之後,絕不主動傷害季宴修分毫。若違此誓,魂飛魄散,永不超生。”話音落下,那滴血珠,化作一道紅光,瞬間沒入餘清歌的眉心。
一股冰涼的刺痛,一閃而過。
餘清歌心裡鬆了口氣。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