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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傳送到地府

那隻抬起的手,掌心凝聚著肉眼不可見的,足以撕裂魂魄的陰冷能量。

季宴禮的耐心,已經耗盡。

他那張英俊到毫無瑕疵的臉上,不再有任何偽裝的溫柔,只剩下冰川崩裂般的,絕對的冷酷。

巷口的風,驟然停了。空氣粘稠得,像凝固的血。

就在那股毀滅性的力量即將觸碰到餘清歌眉心的前一秒。

季宴修做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動作。

他抱著懷裡的人,猛地向前,用自己的後背,死死地,迎向了季宴禮的手。

這是一個毫無章法,純粹出於本能的,螳臂當車的抵擋。

季宴禮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手上的動作,在距離季宴修後心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一絲錯愕,隨即被更深的,暴戾的怒火所取代。“你找死?”

季宴修的身體,因為恐懼與憤怒,劇烈地顫抖著,但他沒有讓開分毫。

他只是更緊地,將懷裡那個冰冷的身軀,護得更緊。

也就在這一刻。

被他護在懷裡的餘清歌,那雙渙散的,被恐懼填滿的狐狸眼,忽然,發生了變化。

季宴修身上那股熟悉的,混雜著淡淡消毒水味的乾淨氣息,讓她腦子裡的記憶忽然有了清晰的路線。

無數被篡改,被覆蓋,被強行遺忘的畫面,猛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這刻,她想起了一切。

一直都是他,季宴修。

她心裡那個人是季宴修,根本不是季宴禮!

所有被強加的記憶,在這股真實的,洶湧的情感面前,土崩瓦解,碎裂成齏粉。

那不是普通的頭痛。

那是一種,靈魂被活生生撕開,剔除掉腐肉,再被強行縫合的,極致的痛楚。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從她蒼白的唇邊溢位。

季宴修立刻低頭,焦急地看著她。“清歌?你怎麼了?別嚇我!”

餘清歌沒有回答,她只是抬起手,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緊緊地,抓住了季宴修胸前的衣襟。

那個動作,不再是單純的求救。

而是一種,失而復得的,死也不願再放開的攥取。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季宴禮。

那雙因為劇痛而佈滿血絲的眼裡,恐懼還在。但那恐懼的底層,卻燃起了一簇,嶄新的,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火焰。

那是恨意。

更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守護。

季宴禮清晰地,看到了她眼神裡的變化。

那是一種,他最厭惡的,脫離掌控的,鮮活的,不順從的眼神。

他眼底的怒火,徹底引爆。“看來,不清掉你腦子裡這些垃圾,你是學不乖了。”

他收回那隻停在半空的手,五指成爪,這一次,不再有任何猶豫,直直地,抓向餘清歌的天靈蓋。

餘清歌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沒有玄力,沒有符咒,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和季宴修,就像是砧板上,兩塊待宰的肉。

完了。

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她的指尖,卻無意識地,觸碰到了自己衛衣口袋裡,那個冰冷的,堅硬的輪廓。

手機。

幽冥通!

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她所有絕望的念頭。

沒有時間猶豫了。

餘清歌將臉,更深地埋進季宴修的懷裡,做出一個,因為痛苦和恐懼而瑟縮的姿態。

這個動作,恰好擋住了季宴禮的視線。

她的手,在口袋裡,憑藉著肌肉記憶,顫抖著,劃開了手機螢幕。

指尖,精準地,點在了那個,黑白無常頭像的app上。

【幽冥通】的介面,瞬間亮起。

首頁上,“瞬移”那個選項,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絕望,正閃爍著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暈。

“把她給我。”季宴禮冰冷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

那股陰寒刺骨的能量,幾乎已經觸碰到了她的髮絲。

餘清歌死死咬著牙,指尖重重地,按了下去。

【傳送座標鎖定:奈何橋】

【傳送物件:宿主及宿主物理接觸單位】

【能量消耗計算中……功德嚴重不足,啟動備用能源……啟動成功。】

【3秒後開始傳送。】

【3……】

餘清歌猛地抬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季宴修喊道:“抱緊我!”

【2……】

季宴修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卻幾乎是立刻,就照著她的話做了。

他那雙有力的手臂,像是鐵箍一樣,將她整個人,都鎖死在了自己的懷裡。

【1……】

在季宴禮那隻手,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

一圈刺目的,不屬於人間的金色光芒,以餘清歌和季宴修為中心,轟然炸開。

巷子裡所有陰暗的角落,都被這股神聖而霸道的光芒,照得亮如白晝。

季宴禮的動作,猛地一滯。

他的瞳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狠狠地,縮成了針尖大小。

“空間術法?”他想也不想,猛地向前撲去,試圖在那光芒將他們吞噬前,抓住什麼。

然而,他的指尖穿過的,只是一片正在迅速消散的溫熱的空氣。

餘清歌和季宴修的身影,就在他眼前,化作了無數金色的光點,然後,徹底消失。

巷子,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剩下那盞昏黃的路燈,和他一個人。

“啊啊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嘶吼,終於從季宴禮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他腳下那片溼漉漉的水泥地,以他為中心,瞬間凝結出一層厚厚的,慘白的冰霜。

巷口那盞孤零零的路燈,燈泡“滋啦”一聲,爆裂開來。

整條巷子,瞬間,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的黑暗。

……

天旋地轉。

那是一種,比坐過山車,還要強烈一百倍的,失重與撕扯感。

季宴修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瘋狂地攪拌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憑藉著最後一絲意志,死死地,抱緊懷裡那個,同樣在劇烈顫抖的柔軟身軀。

不知過了多久。

那股撕扯感,終於消失了。

腳下,傳來了踩到實地的,踏實感。

季宴修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一股濃郁到,幾乎讓人窒息的,古怪的香氣,就霸道地,鑽進了他的鼻腔。

很香,卻又香得,讓人頭皮發麻。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是一個巨大到,不像話的廚房。

一口口黑色的,雕刻著繁複花紋的,大到足以裝下三五個成年人的銅鍋,正一字排開。

鍋底下,燃燒著的,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一種,幽綠色的,沒有絲毫溫度的,鬼火。

鍋裡,正“咕嚕咕嚕”地,冒著顏色各異的泡泡,有粉色的,藍色的,甚至還有彩虹色的。

而在那些大鍋旁邊,一個穿著身段妖嬈的黑色旗袍,卻在外面套了一件,印著“別偷喝,喝完扣功德”字樣圍裙的,大波浪捲髮女人,正背對著他們,拿著一個巨大的湯勺,在一口彩虹色的鍋裡,攪動著。

她一邊攪,還一邊哼著小曲。“……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

季宴修:“……”

而他懷裡的餘清歌,在抵達這個熟悉的地方後,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她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