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嶺的雙生蓮在驚蟄這天突然枯萎,花瓣落地的位置浮出塊青石板,板上刻著的“迷藏終局,生門始開”八個字正在滲血。解九用隕鐵剪刀撬開石板,底下的暗格裡躺著九枚青銅令牌,其中解家令牌的背面,刻著與他掌紋完全吻合的紋路——紋路的盡頭,是個極小的“青”字。
陳唸的銀蝶吊墜突然與暗格產生共鳴,吊墜內側的“陳”字滲出的血珠,在地上畫出通往地底的階梯。階梯的扶手上纏著金線,線頭的盡頭,綁著阿青的半隻繡鞋,鞋面上的蓮花圖案,與雙生蓮的紋路分毫不差。有群通體透明的蚰蜒從金線裡爬出,爬過的地方,浮現出陳家守墓人的日記:“生門是迷藏陣的映象,裡面藏著九門後人的‘如果’——如果當年沒盜墓,他們會過什麼樣的人生。”
尹霜的青銅符牌在階梯盡頭亮起,符牌與石壁上的尹家徽記相吸,開啟的石門內,擺著九面銅鏡,每面鏡子裡都映出不同的畫面:解明硯在戲樓聽阿青唱《鎖魂戲》,阿白在街頭捏糖人,阿風的漁船停在沅江岸邊...最中間的鏡子裡,解九看見自己穿著長衫,在解家書房教孩童讀書,身邊的女子眉眼間,竟有阿青的影子。
解九的隕鐵剪刀突然指向最中間的鏡子,鏡面應聲碎裂,碎片裡衝出的不是玻璃碴,是解家初代掌門的怨魂:“孽障!竟敢毀了生門的幻象!”怨魂的青銅劍刺向解九的瞬間,陳唸的銀蝶吊墜爆發出強光,燈影裡的陳風魂魄張開雙臂擋住劍刃:“他不是孽障,是解家第一個敢直面過去的人!”陳風的魂魄在劍下漸漸透明,消散前,他的手指指向暗格深處,那裡藏著半張地圖,是解明硯畫的生門出口。
生門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的血海,與第九層的景象一模一樣,只是血裡漂浮的不是怨魂,是九門後人的屍骨。尹霜的青銅符牌突然飛起,符牌背面的“尹”字滲出的血珠,在屍骨上拼出“代價”二字。尹新月母親的聲音從符牌裡傳出:“想從生門出去,需以九門後人的‘執念’為引——解家要放下‘必須強大’的執念,陳家要放下‘世代復仇’的執念,尹家要放下‘必須掌控’的執念。”話音未落,血海突然沸騰,屍骨們的手抓住三人的腳踝,像是在說“留下陪我們”。
解九突然將隕鐵剪刀扔進血海,剪刀沉入的位置,浮出解明硯的虛影:“我當年不敢進生門,是怕看見阿青沒遇見我的樣子...可後來才明白,不管有沒有如果,我都不悔護她百年。”虛影的手掌按在解九眉心,“解家的執念,早該在你放下剪刀時,散了。”解九的眼前突然閃過無數畫面:解明硯用噬蓮血救陳家孩童,用隕鐵剪刀剪斷自己的生命線,只為給阿青的魂魄多續百年。
陳唸的銀蝶吊墜突然炸開,吊墜碎片化作銀蝶,護住他的魂魄衝出屍骨的糾纏:“爺爺,爹,守墓人守的不是仇恨,是安寧。”血海的水位開始下降,露出底下的青石板,板上刻著的“生門即死門,放下即生路”九個字,正在滲血。血珠滴落的位置,長出株金線蓮,花瓣上的紋路,是解明硯與阿青的手緊緊相握。
尹霜的青銅符牌突然貼在金線蓮上,符牌與蓮花產生共鳴,生門的血海開始退去,露出的地面上,長滿了與雙生蓮相同的植物。尹霜看著鏡子裡的幻象,突然將符牌扔進血海:“尹家不需要掌控,需要的是自由。”她的身影在金光中漸漸透明,原來她早已在踏入生門時,用自己的魂魄為引,換了生門的暫時穩定——就像當年尹新月母親剜心求藥那樣,尹家的女子,總在關鍵時刻選擇犧牲。
解九與陳念跟著金線蓮的指引衝向出口,身後的生門在轟鳴中坍塌,解家初代掌門的怨魂在血海深處發出不甘的嘶吼,最終被退去的血水吞噬。出口的石門關閉前,解九看見解明硯與阿青的虛影在金線蓮旁牽手,他們的身影漸漸與蓮花融為一體,花瓣上的“青”字與“明”字,在陽光下閃著光。
黑石嶺的青石板自動合上,暗格裡的青銅令牌全部消失,只留下解九的隕鐵剪刀插在地上,剪刀的影子在陽光下,像極了個“了”字。陳唸的銀蝶吊墜突然裂開,露出裡面藏著的字條,是陳風的筆跡:“守墓人守的不是墓,是希望,現在,該把希望還給人間了。”
長沙城的雨下了三天三夜,雨後的護魂木殘骸上,長出株新的雙生蓮,左朵是血色,右朵是銀色。解九在蓮旁立了塊石碑,上面刻著“迷藏終,生門啟”六個字,碑的背面,是他抄的《鎖魂戲》新唱詞:“百年恩怨化蓮臺,九門後人共春來。”
沅江的漁船載著新採的蓮子駛過,漁民們說,最近夜裡總聽見戲樓方向傳來歌聲,調子溫柔得很,像是有人在說“都過去了”。沒人知道,那是阿青的金線與解明硯的噬蓮血,在長沙城的風裡,唱完了最後的《鎖魂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