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淵迷局:雙影失蹤
朔風裹挾著雪粒如利箭般撲打在坤寧宮的窗欞上,將孫皇后手中的密報染成斑駁的白。當“阿依娜失蹤”四字刺入眼簾時,她握著狼毫的手猛地一抖,墨汁在宣紙上暈開猙獰的黑斑。三日前還在殿前請援、目光堅毅的瓦剌女將,此刻竟如斷線風箏般消失在茫茫雪原,只留下滿紙未竟的戰況與令人心驚的空白。
“娘娘!”女官捧著剛送來的青銅匣踉蹌而入,霜花在她髮間凝結成冰,睫毛上的冰晶隨著急促的喘息簌簌掉落,“瓦剌斥候拼死帶回此物,說是……說是與假阿依娜有關。”
孫皇后扶著金絲楠木案几緩緩起身,鳳紋霞帔掃落案頭堆積的輿圖。她顫抖著開啟匣子,一具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靜靜躺在綢緞上。
面具眉眼處的紋路與阿依娜如出一轍,連眼尾那顆紅痣都復刻得分毫畢現,唯有唇角那道新月形疤痕,昭示著它主人的身份——正是攪亂瓦剌戰局、致使先鋒軍潰敗的假阿依娜。更令人心驚的是,面具夾層裡藏著半張泛黃的圖紙,邊緣處“星隕祭壇”的字樣被血漬浸得發暗,字跡周圍還畫著詭異的符咒,像是某種古老的祭祀標記。
“兩個阿依娜同時消失。”
孫皇后將面具貼在燭火上,人皮邊緣竟浮現出細密的暗紋,在光影中扭曲成蛇形圖案,“一個真身,一個替身,背後之人究竟想掩蓋什麼?”她忽然想起琪亞娜提到的黑市交易,想起劉貴妃深夜出宮的宮女懷中那隻檀木匣,後頸頓時泛起一陣寒意。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在詔書邊緣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渾身浴血的斥候被架進殿內,他的皮甲結滿冰碴,睫毛上的霜花混著血水簌簌掉落。
懷中死死護著的羊皮卷已被血水浸透,卻仍能辨認出用硃砂勾勒的雁門關地形圖。“大人……假阿依娜的人……在雁門關外設伏……”斥候氣若游絲,凍得發紫的指尖指向地圖西北角,那裡畫著一座坍塌的樓閣,旁註小字早已暈染模糊,“那裡有座廢棄的……觀星臺……”話音未落,他便癱倒在地,掌心還緊攥著半截銀鏈——鍊墜是瓦剌王室特有的蒼狼圖騰,狼眼處的藍寶石已不知去向。
孫皇后接過銀鏈,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阿依娜入宮時佩戴的項鍊。那時女將脖頸間的銀鏈在燭光下泛著冷光,此刻卻殘破地躺在她掌心。她猛然轉身,對候在一旁的琪亞娜厲聲道:“即刻帶人去雁門關!務必要搶在塔塔爾之前找到祭壇!沿途小心埋伏,若遇可疑人等,不論是誰,先扣下再說!”
話未說完,殿門突然被撞開,寒風捲著幾片枯葉撲進殿內。
英國公張懋滿身霜雪地跨入門檻,甲冑上的冰稜隨著步伐叮噹作響,手中還握著半截斷箭。老將單膝跪地,聲如洪鐘卻難掩焦慮:“太后!大軍行至半途,發現瓦剌潰兵的屍體竟全部面朝東南方——正是雁門關的方向!”
他將斷箭擲在地上,箭桿上詭異的藍色紋路與琪亞娜先前帶回的圖紙如出一轍,在燭火下泛著幽光,“末將懷疑,塔塔爾的神秘部隊早已滲透我大明邊境,那些能引動天雷的兵器,恐怕……”
坤寧宮陷入死寂,唯有更漏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孫皇后望著滿地狼藉的密報、人皮面具與斷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鮮血滴落在雁門關地形圖上,將硃砂勾勒的觀星臺染成暗紅。她強撐著扶住龍紋立柱,目光掃過殿內眾人:“傳令下去,封鎖京城九門,嚴查往來客商。所有攜帶鐵器、符咒文書者,一律扣押審問。”說到此處,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劉貴妃……宣她即刻入宮。”
與此同時,翊坤宮內的劉貴妃正對著銅鏡調製胭脂。
丹砂在玉碗中暈開如血,她用銀簪挑起顏料,慢條斯理地塗抹在唇上。當宮女稟報孫皇后宣召時,她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將一支嵌著藍寶石的金簪別在鬢邊。髮間東珠隨著動作輕晃,倒映出她眼底轉瞬即逝的陰鷙。“告訴太后,本宮這就去。”她指尖輕撫過妝奩裡的暗紋鐵牌,忽然抓起案上的暖爐,將一張寫滿字跡的素箋投進火中。跳躍的火苗中,隱約可見“雁門關”“陳懋”等字樣。
雁門關外,朔風呼嘯。琪亞娜帶領的親衛隊在雪地裡艱難前行,馬蹄不時陷入齊膝深的積雪。
寒風如刀,颳得眾人臉上生疼。她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觀星臺殘垣,斷壁上爬滿結冰的藤蔓,在月光下泛著青白。
忽然,她勒住韁繩——前方雪地上,一串凌亂的腳印蜿蜒向懸崖,腳印邊緣還留著拖拽的痕跡,而腳印盡頭,赫然躺著阿依娜的狼頭銀鐲,鐲身裂痕處還凝結著未乾的血跡,在白雪中格外刺目。琪亞娜翻身下馬,指尖觸到雪地上的暗褐色痕跡——是尚未完全凍結的血。
“散開搜查!”她握緊腰間佩刀,目光掃過懸崖下的深淵。風聲呼嘯中,隱約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響,彷彿有什麼重物正被吊在絕壁之上。而此刻的京城,一場更大的風暴,正隨著劉貴妃踏入坤寧宮的腳步,緩緩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