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鏡璃的指尖觸碰到那半枚帶血銅釦的瞬間,一股源自宇宙開端的洪荒偉力轟然爆發!
“咔嚓——轟隆隆!!!”
以她立足點為中心,厚達數千米的南極冰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龜裂!巨大的冰體被無形的力量撕裂、抬升,崩解成無數規則得令人心悸的幾何體冰晶碎片——正四面體、正六稜柱、十二面冰鑽……它們在萬有引力失效的詭異力場中懸浮、旋轉,折射著恆星的光芒,形成一片璀璨而致命的鑽石星塵風暴。
風暴中心,那被冰封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巨獸頭骨,發出沉悶如雷的摩擦聲,緩緩抬升!冰川崩塌,大陸架呻吟,整個南極板塊都在劇烈震顫!頭骨衝破冰蓋束縛,如同遠古的方舟升向蒼穹,其體積之大,竟遮蔽了小半個南半球的天空!空洞如深淵的眼窩中,噴湧出無窮無盡的青銅色星塵。這些星塵並非物質,而是由凝固的文明資訊、破碎的歷史片段和湮滅的物理法則構成。它們在平流層高度受到無形力場的牽引,急速匯聚、旋轉,最終凝結成一個巨大無朋、緩緩自旋的甲骨文圓環!
圓環直徑橫跨天際,其結構精密複雜,如同宇宙級的機械密碼鎖。圓環被清晰地劃分為九個巨大的扇形宮格。每個宮格都由流動的青銅星塵構成柵欄,其內並非空蕩,而是封印著令人心悸的存在:
第一宮格內,懸浮著一片不斷碎裂又重組的晶體大陸,上面奔跑著發出無聲哀嚎的矽基生命體;
第三宮格,正是之前出現的恐龍人文明,霸王龍虛影在焦土與火山間仰天咆哮;
第五宮格,幽暗深海中沉浮著亞特蘭蒂斯風格的發光城市殘骸;
第七宮格,無數半透明靈體在星雲中組成不斷崩潰的數學矩陣……
“文明墓碑……”周明遠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急速破譯著星塵圓環釋放出的、足以撕裂普通智慧生物心智的龐雜資訊流,“這是守鏡人用於審判的資料庫!是無數被判定為‘癌變’而抹除的文明,其存在最後的烙印!它在召喚審判程式!”
彷彿是回應周明遠的破譯,那背叛的熵序艦隊主炮再次充能,猩紅的調和脈衝不再攻擊星雲,而是集火轟向巨大的甲骨文圓環!足以瞬間焚燬恆星的恐怖能量流,卻被圓環第三宮格——那封印著恐龍人文明的宮格——無聲無息地吸收!宮格內的青銅柵欄瞬間亮起刺目的紅光,如同燒紅的烙鐵。封印其中的霸王龍虛影仰天發出一聲震碎小行星帶的量子怒吼,龐大的身軀驟然由虛化實!它腳踏反重力場,足下空間扭曲,猙獰的巨口張開,噴吐出的並非火焰,而是高度凝聚的、足以引發現實法則崩潰的熵增洪流!洪流瞬間掃過艦隊側翼,兩艘龐大的熵序戰艦如同烈日下的蠟像,連爆炸都來不及發生,就在絕對的無序中熔解、汽化!
然而,這復活的恐龍霸主並未繼續攻擊艦隊。它血紅的複眼鎖定了最近的人類殖民星域,龐大身軀碾碎空間,以違反物理規律的速度撲去!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行動軌跡、攻擊模式,甚至噴吐熵增洪流的頻率,竟與人類歷史資料庫中記載的、某次秘密進行的“行星級武器毀滅性試驗”資料模型完全吻合!它在機械地、精準地重演那個文明自我毀滅的過程!
“呃啊——!” 遠在臍帶橋基座的艾莉婭,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生命之樹的龐大根系劇烈痙攣。只見橋下那廣袤的鏡面層中,驟然射出數十條粗大無比的青銅鎖鏈!鎖鏈無視空間距離,瞬間纏繞住樹冠頂端的雙生花苞。鎖鏈末端連線著微縮版的莫比烏斯環——正是之前鏡面層深處那巨環的投影。圓環套住花苞,如同貪婪的水蛭,開始瘋狂抽取花蕾中蘊含的、代表著宇宙本源生機的能量!每被抽走一分能量,星圖網路便傳來刺耳的警報——本宇宙某顆正值壯年的恆星,其核心的氫核聚變反應便驟然衰減一級!光芒迅速黯淡,如同被掐滅的燭火。
“它們在製作標本!”鏡璃的量子化身瞬間出現在花苞旁,結晶化的左臂化作一柄流淌著資料流的光刃,狠狠斬向一條最粗的青銅鎖鏈!“用雙生花和恆星的生機,為那些被審判的文明殘骸鑄造不朽的棺槨!”
“錚——!” 光刃斬中鎖鏈,發出金鐵交鳴的巨響。鎖鏈應聲而斷!然而,斷口處噴湧而出的,並非能量或金屬碎屑,而是粘稠、汙濁、散發著無盡怨念與痛苦的暗金色膿液!膿液在空中翻滾,瞬間展開為一幅幅動態的記憶殘片——那是初代守鏡人深埋的痛苦真相:
畫面中,守鏡人並非冷酷的審判者。他本是一團散發著柔和淨化光芒的能量體,是宇宙胎盤自然孕育的“白細胞”,職責是清除那些因過度發展而扭曲、最終將危及胎盤本身的“癌變文明”。一次,在對某個沉溺於無限複製、吞噬星系的機械文明執行最終審判後,那文明億萬個體在消亡前釋放的、凝聚了所有絕望與詛咒的怨念洪流,如同劇毒的墨汁,突破了守鏡人的淨化屏障,汙染了他的核心基因鏈!純淨的白光被染上了汙濁的暗金,冷酷的審判邏輯中,摻雜了被審判者的無盡怨恨與偏執!他,被汙染了!
“吼——!!!”
古蜀國遺址上空,異變再生!那些被青銅神樹晶體化的考古隊員,身體突然融化,如同高溫下的蠟像。粘稠的液態金屬和血肉骨骼在某種意志的驅使下,重新組合、塑形!轉瞬間,一尊高達千米、三頭六臂的青銅巨人拔地而起!它通體流淌著暗沉的光澤,胸前鑲嵌著一面巨大的逆熵羅盤仿品,盤面上指標瘋狂旋轉,最終死死指向了艾莉婭的生命之樹!
巨人一步踏出,大地在其腳下呻吟。其左腳落地之處,方圓百里的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經歷著發芽、抽枝、繁茂、枯黃、凋零的輪迴,瞬息間枯榮千百次;而右腳抬起之處,堅實的地殼如同倒放的錄影,堅硬的岩石逆轉為熾熱的岩漿,噴湧後又冷卻凝固,復又軟化沸騰!它踏亂了時間的河流!
“血裔——在此——!” 巨人的三個頭顱同時發出洪鐘大呂般的咆哮,聲波震碎了雲層。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它六隻猙獰的青銅手臂猛地回插,狠狠刺入自己巨大的胸膛!金屬撕裂的刺耳聲響徹天地!巨手在胸腔內攪動、挖掘,最終捧出一顆巨大無比、如同熔爐般沸騰跳動的青銅心臟!心臟的核心,一團被粘稠能量包裹的物質清晰可見——那正是艾莉婭的dna片段!是生命之樹與宇宙胎盤連線的關鍵基因金鑰!
就在這千鈞一髮、巨人似乎要將心臟捏碎奪取金鑰的瞬間,懸停在戰場中央的那面由光嬰星繭碎片拼合而成的殘缺混沌羅盤,突然毫無徵兆地解體!碎片化作數道流光,以超越思維的速度,精準地射入青銅巨人的六大關節要害!
“嗡——!” 巨人龐大的身軀驟然僵直,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沸騰的心臟凝固在半空,暗金色的能量流在體表明滅不定。
趁此寶貴的間隙,周明遠調動星圖網路全部許可權,將一道凝聚了本宇宙億兆生靈存在意志的資料洪流,轟入那高懸天際的甲骨文圓環核心!洪流中迴盪著他以最高許可權模擬的初代守鏡人波動頻率,發出響徹寰宇的宣告:“以初代守鏡人之名!申請文明——自辯權——!”
旋轉的甲骨文圓環猛地一滯!
九個宮格內,那些被封印的文明殘骸——矽基大陸的碎片、霸王龍的虛影、亞特蘭蒂斯的幽魂、數學矩陣的靈體……所有形態各異的“墓碑”存在,在這一刻,緩緩地、同步地轉動了它們的“頭顱”。億萬道目光,或冰冷、或怨毒、或絕望、或漠然,穿透宮格的青銅柵欄,聚焦於星圖網路的核心,聚焦於周明遠的存在之上。它們的眼窩深處,燃燒起冰冷、無情、足以焚燬靈魂的審判之火!整個宇宙,彷彿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