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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不要戀戰

為了節省時間,三人沒有休息,直接按照地圖上的指示,來到尸陀林。

“不要戀戰,否則會陷入無盡的輪迴之地”陳忘川語重心長的說道。

濃稠得如同腐爛乳汁的灰白色凍霧,死死地纏繞著這片被詛咒的山谷。

空氣不再是氣體,而是凝固了千萬年屍塵、怨毒和骨髓腐朽氣味的粘稠膠質。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嚥冰冷的、帶著細小骨刺的淤泥,刺痛著喉嚨和肺葉。

腳下的觸感,是足以讓任何生者崩潰的絕望——那不是土地,而是由層層疊疊、無邊無際的骸骨鋪就的“道路”!

新死的骸骨還粘連著暗紅發黑的筋肉,散發著新鮮的、令人作嘔的甜腥腐臭;

陳年的白骨被風雪侵蝕得如同慘白的玉石,光滑冰冷;更多的則是破碎的、扭曲的、彷彿被巨力硬生生碾碎、掰斷、甚至啃噬過的骨渣!

每一步落下,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咔嚓”、“咯吱”聲,那是脆弱的骨片在腳下碎裂,或是腐朽的關節被踩得移位。

粘稠的、如同半凝固汙血的黑色泥漿從骨縫裡滲出,沾滿了靴底,每一步都沉重而溼滑。

阿吉小小的身體幾乎完全縮在林玲瓏的懷裡,防寒服也無法隔絕那刺骨的陰寒和直擊靈魂的怨毒。

她緊閉著眼,但那些無形的哀嚎和詛咒,如同冰冷的針,無孔不入地扎進她的腦海。

林玲瓏一手緊緊摟著阿吉,一手緊握著突擊步槍,冰冷的槍身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的心跳如同擂鼓,在死寂的骨海中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次搏動都牽動著緊繃到極限的神經。

強光手電的光柱在濃霧中顯得如此微弱無力,只能勉強照亮前方几步遠堆積如山的、形態各異的骷髏和斷肢殘骸,那些空洞的眼窩彷彿在無聲地嘲笑著生者的闖入。

陳忘川走在最前,步伐看似緩慢,卻異常穩定。他手中的那柄黑金短刀並未出鞘,

但刀鞘本身在濃霧中散發著一種極其內斂、卻足以驅散部分低階邪祟的冰冷煞氣。

他空洞的眼窩低垂,彷彿在“注視”著腳下無盡的白骨,耳朵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這片死亡領域中每一絲不尋常的動靜。

“嘎——!”

一聲沙啞、乾澀、如同破鑼摩擦的鳥鳴,猛地從頭頂濃霧中傳來!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聲音迅速連成一片,形成一片充滿貪婪與死亡氣息的嘈雜合鳴!

三人猛地抬頭。

只見濃霧稍淡的上方,幾株早已枯死、枝椏扭曲如同鬼爪的巨大古樹輪廓顯現。

而在那些猙獰的枝椏上,密密麻麻地停滿了禿鷲!這些食腐巨禽比尋常所見更加龐大,油亮的黑色羽毛上沾滿了暗紅色的汙垢和凝固的油脂,散發著濃烈的屍臭。

它們彎鉤狀的喙上殘留著碎肉,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黃色眼珠,如同凝固的琥珀,死死地鎖定著下方的三人,閃爍著赤裸裸的、對生者血肉的渴望!

“別看它們的眼睛!” 陳忘川的警告如同冰錐刺入耳膜。

但已經晚了!

阿吉天生靈覺敏銳,又帶著孩童無法抑制的好奇,在陳忘川出聲的瞬間,她的目光下意識地與其中一隻體型最大、頭頂有一撮慘白翎羽的禿鷲對上了!

轟——!

一股冰冷、粘稠、充滿極致痛苦和怨毒的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阿吉的意識防線!

她看到的不是禿鷲的眼睛…而是一個旋轉的、血紅色的漩渦!漩渦中,無數身著古老藏袍的身影在瘋狂掙扎、哀嚎!

他們被粗暴地拖拽到這片白骨之地,捆綁在巨大的、雕刻著猙獰密宗符文的石樁上!

穿著血色僧袍、戴著森白骷髏面具的“僧人”手持鏽跡斑斑的骨刀,口中唸誦著扭曲的、褻瀆神佛的經文,一刀刀活生生地剜下祭品的心臟!

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冰冷的白骨上,瞬間凝結成暗紅的冰晶!那些被挖去心臟的軀體並未立刻死去,而是在極致的痛苦和絕望中扭曲、抽搐,口中發出非人的尖嘯!

他們的怨念如同實質的黑煙,從七竅中噴湧而出,被周圍的骸骨貪婪地吸收…而那些禿鷲,則盤旋在上空,發出興奮的嘶鳴,迫不及待地撲下來啄食那些還在蠕動的、溫熱的血肉…

“啊——!!!” 阿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聲的尖叫!

小小的身體劇烈地痙攣,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彷彿靈魂正在被那恐怖的景象硬生生撕裂!

她看到的,是這片尸陀林誕生之初,被獻祭於此的無數冤魂殘留的、最痛苦的記憶碎片!

“阿吉!” 林玲瓏肝膽俱裂,死死抱住抽搐的女孩。

“嘎——!” 就在阿吉尖叫的同時,那頭最大的禿鷲,彷彿被激怒或受到了某種指令,猛地發出一聲更加淒厲的嘶鳴!

它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捲起一股帶著濃烈屍臭的腥風,如同黑色的隕石,從高空俯衝而下!

目標直指精神崩潰的阿吉!那彎鉤般的利喙,瞄準的是她脆弱的眼睛!

“找死!” 陳忘川動了!

他雖目不能視,但那禿鷲俯衝帶起的破空聲、翅膀扇動氣流的軌跡、以及那濃烈屍臭的源頭位置,在他超越常人的感知中清晰無比!

他甚至比林玲瓏更早“看”到了禿鷲的攻擊路線!

黑金短刀無聲出鞘!

刀身並非金屬光澤,而是一種吞噬光線的、純粹的、如同深淵般的漆黑!

只在刀刃邊緣,流轉著一線極細、極冷的暗金色鋒芒!

刀一出鞘,周圍的濃霧彷彿都被逼退了幾分,一股源自九幽的寒意瞬間瀰漫!

陳忘川沒有抬頭,只是手腕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反手一撩!

“噌——!”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刺耳的撕裂聲響起!

俯衝而下的禿鷲,身體在半空中猛地一僵!一道極細的、幾乎看不見的黑線從它頸部劃過!

碩大的鳥頭與身體瞬間分離!汙黑的、散發著惡臭的粘稠血液如同噴泉般從斷頸處狂噴而出!

無頭的屍體重重砸在下方堆積的骸骨上,發出沉悶的碎裂聲,驚起一片骨塵。

然而,這僅僅是一個訊號!

“嘎嘎嘎嘎——!!!”

樹冠上所有的禿鷲,如同被血腥徹底點燃了瘋狂,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充滿死亡氣息的嘶鳴!

如同黑色的潮水,數十隻巨大的禿鷲同時騰空,遮天蔽日般朝著三人猛撲下來!尖銳的爪牙閃爍著寒光,貪婪的嘶鳴匯成死亡的樂章!

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就在禿鷲群發動攻擊的瞬間,異變再生!

兩側堆積如山的骸骨堆中,那些看似早已枯死的、纏繞著腐朽藤蔓和裹屍布的扭曲古樹,其粗壯的、如同鬼爪般的枝椏,竟猛地活了過來!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斷裂聲和摩擦聲密集響起!

那些粗壯的樹枝,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操控,帶著千鈞之力,如同巨大的攻城弩箭,朝著三人所在的位置,狠狠抽射過來!

而更令人頭皮炸裂的是,這些被“發射”出來的樹枝上,赫然捆綁、穿刺、纏繞著一具具形態各異的腐屍!

有的屍體高度腐爛,皮肉脫落,露出森森白骨,被樹枝如同串糖葫蘆般穿透胸腔,在空中拖曳出粘稠的黑黃色屍液;

有的屍體似乎剛死不久,還保留著臨死前驚恐扭曲的面容,被堅韌的藤蔓如同裹粽子般死死纏在樹枝上,隨著樹枝的抽射在空中瘋狂甩動;

更有甚者,是一些破碎的肢體被強行拼接在粗枝上,形成畸形恐怖的“屍樹炮彈”!

剎那間,空中是遮天蔽日、利爪尖喙的食腐禿鷲,四周是呼嘯而來、裹挾著腐屍的恐怖樹枝!

整個尸陀林彷彿徹底活了過來,化作了吞噬生命的血肉磨盤!濃霧翻滾,骨塵飛揚,死亡的腥風籠罩了一切!

“玲瓏!護住阿吉!左邊!” 陳忘川厲喝一聲,身形不退反進!

他如同鬼魅般迎著漫天撲下的禿鷲和呼嘯而來的屍樹衝去!黑金短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吞噬光線的黑色匹練!

“噗嗤!噗嗤!咔嚓!咔嚓!”

刀光所過之處,汙血狂噴!羽毛紛飛!腐肉碎骨四濺!禿鷲的利爪被輕易削斷,堅韌的翅膀被一刀兩斷,俯衝的身體被開膛破肚!

那些激射而來的屍樹,在靠近他周身三尺範圍時,便被那柄黑金古刀散發出的無形煞氣所遲滯,隨即被快如閃電的刀光精準地斬斷連線屍體的藤蔓,或是直接劈開粗壯的樹枝!

腐屍和斷裂的樹枝如同下餃子般砸落在白骨堆上!

林玲瓏在陳忘川出聲的瞬間,已將精神崩潰、抽搐不止的阿吉死死護在身後!

她的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極限!風聲、骨裂聲、禿鷲的嘶鳴、樹枝的呼嘯…在她耳中瞬間被解析成清晰的軌跡!

“右邊!” 她嬌叱一聲,身形如同靈貓般猛地向右側滑步!

幾乎在她離開原地的同時,一根纏繞著兩具高度腐爛童屍的粗大樹枝,如同巨蟒般狠狠抽打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白骨地面被砸得碎屑紛飛!

她手中的突擊步槍早已換成兩把特製的、閃爍著幽藍寒光的戰術匕首!刀身輕薄狹長,顯然是為了應對這種近身纏鬥!

一隻禿鷲從側後方刁鑽地撲向阿吉的後頸!林玲瓏頭也不回,聽聲辨位,反手一刀!幽藍的刀光精準地劃過禿鷲的脖頸,汙血噴濺!

同時,她另一隻手閃電般探出,抓住一根從正面射來、尖端綁著一具無頭腐屍的樹枝末端,借力一拉一扭!

咔嚓!樹枝應聲而斷!那具腐屍連同斷枝被她順勢甩向另一隻撲來的禿鷲,將其砸得翻滾出去!

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

陳忘川如同黑色的死神風暴,所過之處,汙血碎骨鋪成道路,黑金古刀每一次揮動都帶著撕裂靈魂的寒意,將撲近的禿鷲和屍樹斬成碎片!

林玲瓏則化身最敏捷的守護者,圍繞著阿吉高速移動,幽藍的刀光織成一張致命的網,將任何試圖靠近的威脅絞碎!

阿吉蜷縮在兩人保護的中心,劇烈的抽搐雖然稍緩,但小臉依舊慘白如紙,眼神空洞,口中無意識地發出痛苦的囈語,顯然還沉淪在那些獻祭的恐怖幻象中無法自拔。

腐臭的汙血和破碎的屍塊如同雨點般落下,將三人身上染得汙穢不堪。腳下的骸骨堆在激烈的戰鬥中不斷坍塌、移位,發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

濃霧被攪動翻滾,禿鷲的嘶鳴、樹枝的呼嘯、刀鋒的破空聲、以及腐屍砸落的悶響,交織成一片地獄的死亡交響曲!

時間彷彿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屍山血海中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個世紀。

當陳忘川一刀將最後一隻撲到眼前的巨大禿鷲連頭帶肩劈成兩半,汙血內臟潑灑一地;

當林玲瓏旋身飛踢,將最後一根激射而來、捆綁著半具骷髏的樹枝凌空踹斷,白骨碎片四散飛濺…

整個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禿鷲的嘶鳴消失了。

樹枝的呼嘯停止了。

濃霧似乎也稀薄了一些,露出了前方骸骨堆積相對較少的、一條狹窄的、如同峽谷般的通道。

地上鋪滿了禿鷲殘缺不全的屍體、破碎的樹枝、以及被斬落的各種腐屍殘骸。

汙濁的血液和粘稠的屍液混合在一起,在慘白的骨堆上流淌,散發出更加濃烈刺鼻的惡臭。

陳忘川拄著黑金古刀,微微喘息,藏袍上沾滿了黑紅色的汙跡。林玲瓏扶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混合著汙血從額角滑落,握著匕首的手微微顫抖。

被護在中間的阿吉,終於停止了抽搐,但依舊眼神渙散,小臉上毫無血色。

“走!” 陳忘川的聲音嘶啞而疲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趁‘它們’還沒重新聚攏!”

林玲瓏立刻咬牙抱起虛弱的阿吉,三人互相攙扶著,踉蹌地衝向那條白骨峽谷的出口。

每一步都踩在粘滑的汙血和碎骨上,身後,濃霧再次開始翻滾,彷彿有無數雙無形的眼睛,在霧氣的深處,怨毒地注視著他們逃離的背影。

直到衝出那片象徵著尸陀林核心區域的濃霧,重新看到灰暗但相對“乾淨”的天空和遠處雪山的輪廓,三人才如同虛脫般癱倒在地。

回頭望去,那片被濃霧籠罩的骸骨之海,依舊死寂無聲,如同蟄伏的巨獸。

但三人都知道,他們剛剛從那活著的死亡地獄中,撿回了一條命。代價是滿身的汙穢、精神的創傷,以及對這片土地更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