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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軍候辛玥

阿樹在一邊喘著粗氣,“姐,沒說錯吧,營裡直接貼出來的。”

我腦子嗡嗡的。

旁邊圍觀的男人們變得安靜,卻又漸漸嘈雜起來。

“人家李百將多會挑。”

“那二十軍棍,懂?”

“早商量好的。”

我從阿樹腰裡一把就將趙五的刀拽下來。

舉著刀,手忍不住地抖,“我男人有地契!”我尖叫聲刺耳,“是我的名字,荀清月的名字!”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我聲嘶力竭,“我男人是趙五,”眼淚瞬間不像話地流,“以前是,以後也是。”

男人們全傻了,說咱也沒說啥啊,怎麼就急眼了。

“我肚子裡有趙五的種!”

這聲喊完,我徹底沒了力氣。

周圍嘩地炸了窩。

聞訊趕來的林醫官忙攙扶著我回甲字曲。我聽見身後鬨鬧聲越吵越激烈。

我這一鬧把李百將給架上火爐子。

整個朔風營當晚就傳開了。說李百將看上趙五媳婦兒,上次二十軍棍沒打死,這次總算抄上機會,要連人帶宅子一鍋端。

還有說更難聽的,說荀清月現在管著甲字曲的賬簿。李百將要把荀清月弄到手,甲字曲上下幾百來號人都得看李家眼色。

說得最狠的是,涼州軍還認不認大漢朝廷。人家娘們兒有宅子有地,配他孃的哪門子婚。這帽子就說誰頂得住。

結果這事兒別人還沒咋樣,軍候辛玥先不幹了。辛玥家是武帝時跟著霍去病徵戰河西的老兵,在涼州算是根正苗紅的本地大族。堂堂涼州軍精銳,甲字曲的主官。

甲字曲滿編五屯,李百將不過是個屯將,管著百來號人。

辛玥大怒,什麼?李賁要霸佔甲字曲的女賬房!

給我把賬房叫過來看看,大漢朝什麼時候輪到女娘治軍,還管帳!

我嚇得半死,死活不肯出我的小土屋。

阿樹只能請孫伯出馬了,孫伯眼睛一瞪,“荀清月,你當這兒什麼地方,你家裡開的醬油鋪子?”老吏吹著鬍鬚。“軍侯有令,命你前去問話,違令者斬!”

我乖乖地跟著阿樹去了。

路上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咋這麼不靠譜呢,”我氣哼哼道,“早說軍令不可違不就得了!”

“姐,你這不冤枉人嘛。我沒說軍候大人找你?”

“你可要跟著孫伯好好學呢,”我小步子邁得飛快,“聽聽,違令者斬~說得多明白。”

阿樹……

小少年把我領到軍候大人治所,自己先跑了。

辛玥見了我,也傻了。

“不是,涼州沒人啦,找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娘進軍中管賬?”他冷著臉看向一旁朔風營的長史衛興。

衛大人倒是好脾氣,人家比這個年輕將領還高著半級呢。

“老孫頭一向會認人,他既敢報上來,本官自然就敢批。”衛興攤開手,把皮球踢給孫伯。

我咬著嘴唇不敢吭聲。

辛玥又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臉上玩味地笑道,“嗯,李賁有眼光。”

我死死揪著衣襟,眼睛盯著腳下翹頭履。

“把你的刀給本將看看。”辛軍候忽然道。

我解下趙五的短刀,雙手呈給他。

辛玥顛著那柄刀,唰地出鞘,在手裡挽出刀花。冷聲問我,“就這麼一把破刀,被整個朔風營傳得天上有地上沒的,”他走近我,低下頭問,“你可知是為什麼?”

我搖搖頭,看著腳面。彷彿那上面有答案似的。

“因為,它每斬下一顆頭顱,就會救下一個同袍的性命。”辛玥嗤笑,“它的主人從未因戰功而殺人。不然,最起碼也該是軍侯了!”

辛玥嘆口氣,“甲字曲受他恩惠的沒一百也有八十。李賁那廝,竟然打他未亡人的主意。”

我揪著的指頭漸漸鬆開。想不到趙五在軍中竟然這麼傳奇。

“軍中有婦人,軍心恐不安,”辛玥語氣柔和,“我意思是,你不如解甲歸田,撫卹加倍。回去尋個好男人嫁了,免得……”

他沒說完,我嚇得跪下磕頭,“大人饒命!”

咦?這話兒怎麼說!辛玥不樂意了。

“這不為你好麼?朔風營可不是羽林郎的良家子,有的是莽漢虎狼,可不止一個李賁。”他嘴裡滿是不屑的語氣。

“大人,小女子懷著趙五遺腹子,不能沒這份差事。”

我任由自己梨花帶雨。

這種男人面前,說什麼都沒用。也只有哭一條路。

辛玥更炸毛了。

“什麼?你還大著肚子!”

我看他狠狠瞪著衛大人,衛大人卻苦笑著不答話。

兩個人眼瞪眼。

我寶兒可得保佑媽媽!我心慌慌地想著。

我看著他表情,心裡可就沒底兒了。要是在現實中,他八成會點著一根菸,再狠狠掐滅,然後把我拉出去斃掉。想想哪天臨盆,四周一堆摳腳大漢擺弄著給我接生,我就連打幾個哆嗦。

辛玥把刀遞給我,“你去吧。”他有點索然,“算本將倒黴。”

這就完了?我暗自慶幸,趙五在天之靈保佑。

我忙不迭行個軍禮走了。

回頭的事更詭異。第二天,阿樹就又跑來給我八卦。不是,怎麼大漢朝也這樣,總有那些動不動就氣喘吁吁跑來給你八卦的人物形象。

“姐,營裡傳瘋了,說李百將被杖責二十軍棍呢。”

“真的?”

“可不,王麻子親口說得。”

“為啥,知道不?”

阿樹眼睛睜得大大的,“姐你問我!為啥你不知道?”

嗯,不知道啊。

“說你昨天去找軍候大人,半夜才離開!”

我臉騰地就紅了,跳起來就給阿樹一爪子,“滾!”。

阿樹落荒而逃,我卻嗚嗚哭起來。

沒法活了。這還是好的,有人給你講。若沒阿樹,我還舔著臉在營裡走,不知道別人怎麼看我呢。我就那麼不要臉?

傳辛玥閒話的幾個兵油子很快吃了苦頭,辛玥毫不手軟地沿著話頭把人給揪出來,當著幾百軍卒,重則二十軍棍。

這男人很清楚,“趙五家的”被貼上諸如屍骨未寒、遺腹子、有家產,大司農的侍妾、長安美人一大堆標籤,誰碰誰臭,弄不好兵變都不誇張。

三下五除二就把這事兒給當眾掀了蓋子,從那以後,沒人再敢亂嚼舌根了。

涼州民風彪悍,男女之間放得很開。說葷話、動手動腳甚至來真的,在這男人扎堆兒的地方司空見慣。可自那以後,甭管誰,和我打交道都可會裝了。

還有,我剋夫的事也被翻個底兒掉。趙德、張宣,再加上趙五,剋死三個。身邊哪還再有男人的影子?

我也樂得這樣,轉眼幾個月平淡如水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