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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上掉大雁

“你以前……”他嗓音沙啞,“在長安,學過這個?”

我手上動作沒停,“嗯,我後父是開醫館的。”瞎話兒現在張嘴就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配給我委屈不?”

我忍不住笑了:“咋,委屈還能退?”

趙五哼了一聲,卻沒反駁。爐火的光在他輪廓上跳動,那些平日裡兇悍的線條,此刻竟顯得柔和了些。

屋裡很靜,只有柴火燃燒的細碎聲響。我替他纏好布條,指尖不小心從他腰上劃過,他呼吸明顯一滯。

“好了。”我收回手,故作鎮定地整理藥罐,“明天別碰水。”

趙五沒動,仍舊側著臉看我,目光灼灼。爐火太旺,烤得我耳根發燙。

“荀清月。”他突然連名帶姓地叫我。

“嗯?”

“你頭髮上……沾了炭灰。”

我下意識抬手去拂,卻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他的掌心粗糙溫熱,力道不輕不重,卻讓我動彈不得。

“別動。”他聲音低啞,另一隻手伸過來,指尖輕輕擦過我鬢角。

那一瞬,屋裡靜得只剩彼此的呼吸聲。

爐火“啪”地爆了個火星。

趙五收回手,神色如常:“好了。”

可他的眼神,明明寫著沒好。

爐火的光暗了下去,屋裡只剩下炭塊的紅光明明滅滅。

趙五撐起身子,動作扯到傷口,疼得他“嘶”了一聲。我忙扶住他,“又要幹嘛,”我嗔怪道。

“營裡那幫兔崽子……”他嗓音低啞,“說老子不敢。”

“不敢什麼?”我低頭收拾藥罐,假裝沒聽懂。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卻讓我掙脫不開。

“親你。”

我心頭一跳,抬眼看他。火光映在他臉上,眉骨的傷疤顯得格外兇悍,可那雙眼睛卻執拗得像個少年。

“李老四說,我要是敢碰你,他就輸我半壇酒。”他拇指在我腕骨處摸著,粗糙的繭颳得面板髮燙,“王麻子押了兩斤肉乾。”

我氣笑了,“所以,我是賭注?”

“不是。”他皺眉,似乎嫌我曲解了他的意思,“老子是想說……”

話沒說完,他突然湊過來。

我下意識閉眼。

可預料中的觸感沒落下。

睜眼時,趙五僵在半路,眉頭擰得死緊,像是跟自己較勁。

“他孃的……”他低罵一聲,“傷口疼。”

我噗嗤笑出聲,啥人嘛!

趙五惱了,一把拽過我後頸,惡狠狠道,“笑個屁!”

然後,他的唇重重壓下來,又兇又笨拙,我被他勒得腰身成一曲弧線。

他很貪婪,卻又在我眩暈前鬆開手。

他耳根通紅,卻強撐著兇相。“……贏了。”

我舔了舔發麻的嘴唇,忍不住捂臉,很燒。

趙五的眼神瞬間變了。

“我自己的婆娘,何須打賭?”

話音未落,指縫裡,他眼底驟然燒起闇火。他一把扣住我後腦,帶著粗繭的掌心碾過我髮根,這次再沒有半點猶豫。

熾熱的唇壓下來時,我嚐到了粗野的味道。他嘴角的傷裂開了,血腥氣混著粗獷的呼吸,燙得我脊背發麻。不知何時已被他按在炕沿,粗布頭巾散開,長髮纏上他傷痕累累的手臂。

“趙五……”我驚呼。

這男人今兒咋轉性子了?

所有聲音都被吞沒,只有耳畔激烈的血流轟鳴。

王稜……記住你說的話……

接著死男人雄渾健碩的氣息湧進唇瓣,撲面而來的野性子讓我腦子一片空白。

他溼熱的吻把一切都弄得亂套,讓人慌不擇路,無力抗拒。

親了許久,他喘口氣,“長安的女子,水靈。”

就在我都不咋膈應他那道噁心的疤痕,甚至他身上氣味也沒那麼沖鼻時,他卻不知怎麼,似乎不知該怎麼辦了。

他慌亂之下就像是即將淹死的豬頭,不知所措。

我被他弄得心慌意亂。

後來不知怎麼,他終於開始顯得疲倦、迷茫。

等他呼嚕聲再次響起,我才從漿糊狀態清醒過來。

親自己媳婦,這似乎是他對男女之間唯一確定的事兒。

接下來?他竟然一無所知。

我懵了,涼州那些野男人在一起多難聽的話不聊!不信他半點沒學會?

我該生氣還是慶幸?

王稜……

大雪染白姑臧城,也讓我們那座卑微的小屋一半沉沒在雪深處。

一大早,趙五從窗戶爬出去剷雪。

唯一安心的是院子裡堆滿他劈成垛的柴草,比起隔壁老王家來顯得神氣又巍峨。

這讓我有足夠的底氣,把小屋烘得燥熱,甚至還能從被窩裡露出半截胳膊。

趙五光著膀子在雪堆裡忙活兒,我則心安理得地睡回籠覺。

忽然覺得好像這樣湊夠一年,也挺好。

過了一會兒,他粗糲的笑聲從院子裡傳來。

我著急忙慌地披衣,透過窗欞向外看。趙五手裡拎著一隻雁,雁翅還在兀自撲騰著掙扎,趙五手忙腳亂卻死死捏著雁脖頸處,樂地屁顛。

我想瞪死他又似乎沒道理。他推開門,涼氣讓我一哆嗦。

“冷!”

“嗯,”趙五腳磕關門,手中雁似乎已被他擰斷脖子。

他這會兒,好傻。

“哪來的?”

“撿的!”

“信你……才怪。”我忙不迭鑽回被窩,把自己裹緊。趙五眼神比爐火還要熱烈幾分。

雁被一隻短弩貫穿,落在我家院子裡,差點砸在趙五腦袋上。

那夜,隔壁老王和王嬸成了這隻倒黴雁的恩客之一,我去請的。

燉雁湯外加乾菜豆腐。

漢朝就有豆腐!而且,那味道比我這輩子嘗過的都好吃。豆香味配雁肉,至少讓我暫時忘記王稜——那張比豆腐還白的俊臉。

此後,趙五對我幾乎寸步不離。

白天幫他算賬、記賬,弄飯吃。晚上……我就等他哪輩子能開竅?

一轉眼,我在涼州的第三個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