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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4章 梅林贈禮終道別,紅月真相待追尋

膳房的門簾被風掀起一角,美公子剛跨進去就聽見陶壺滾水的咕嘟聲。

吳恨靠在八仙桌旁,手裡轉著塊烏沉沉的玉牌,

林七夜蹲在灶前添柴火,火星子噼啪濺在他青灰色道袍上。

"可算來了。"吳恨把玉牌往桌上一磕,抬頭時眼尾帶點笑,

"先喝碗茶?”

“灶上煨著陳皮普洱,林七夜非說要煮透了才香。"

美公子沒接話,直接拽了條長凳坐下:"梅林那邊什麼情況?”

“不是說要查紅月和暗魔的關聯?"

她掃了眼桌上——除了玉牌,還有半塊裹著油皮紙的桂花糕,

碎屑撒在木紋裡,看著像誰咬了兩口又放下的。

林七夜直起腰,袖口沾著爐灰:"梅林的守陵人姓陳,九十多了,背駝得像張弓。“”

“我們去的時候他正給梅樹剪枝,剪子磨得鋥亮,剪起枯枝來比斬妖劍還利索。"

他從懷裡摸出個布包,解開是粒鴿蛋大的珠子,泛著月白色的光,

"他說這是梅林最後一茬梅心凝結的,叫'映月珠'。"

美公子湊近看:"梅心?"

"梅樹活過千年,樹根扎進地脈,每年落英時會把精魄凝在花蕊裡。"

吳恨端起茶碗吹了吹,

"老陳頭說,五十年前紅月第一次現世時,梅林的梅心突然全黑了。”

“後來每回紅月出現,梅心就跟著變顏色——上回獸潮前,他偷偷摘了顆梅心,”

“泡在酒罈裡,結果酒罈炸了,炸得滿院子都是血鏽味。"

美公子脊樑骨一涼:"那這顆映月珠......"

"老陳頭說,這是今年開的第一朵梅花結的,顏色比雪還透亮。"

林七夜把珠子推到她面前,

"他讓我們交給最緊要的人,說紅月再升起來時,這珠子能照出暗魔的真身。"

吳恨突然笑了聲:"他還說,讓我們別謝他。”

“他守了梅林八十年,就等這麼個人——能帶著珠子去掀了暗魔老巢的人。"

美公子沒接珠子,反而盯著吳恨:"你們倆瞞了什麼?"

她手指敲了敲桌沿,"從梅林到鎮魔司,騎馬要小半個時辰。

你們回來得這麼急,肯定不只是送珠子。"

林七夜和吳恨對視一眼。

吳恨把玉牌推過去:"老陳頭給的第二樣東西。"

玉牌正面刻著"鎮魔"兩個篆字,背面是些歪歪扭扭的劃痕,像用指甲摳出來的。

美公子翻過來細看,突然愣住——劃痕的形狀,和她在暗魔巢穴裡見過的圖騰一模一樣。

"老陳頭說,這玉牌是他爺爺傳下來的。"

吳恨的聲音低了些,

"他爺爺是前前朝鎮魔司的督主,紅月第一次現世那年,帶著三十六個除魔使進了極北之地。

後來只回來了一個,懷裡抱著這玉牌,嘴裡唸叨著'月中有人,人在磨劍'。"

美公子捏緊玉牌,指甲幾乎掐進肉裡:"月中有人?"

"老陳頭說,他爺爺的筆記裡寫過,紅月不是天象,是面鏡子。"

林七夜撥了撥爐裡的柴火,火星子"轟"地竄起來,

"鏡子那頭有座城,城裡的人舉著劍,每回紅月升起,”

“他們就往鏡子裡推點東西——暗魔、獸潮、還有那些能讓修士走火入魔的邪術。"

美公子突然站起來,凳子"哐當"撞在牆上:"所以暗魔不是天地生的,是......是人為的?"

"老陳頭是這麼說的。"吳恨把茶碗一放,

"他還說,當年那三十六個除魔使,有一半死在極北之地,另一半......"

他頓了頓,"另一半的骨頭,現在還嵌在紅月裡。"

膳房裡突然安靜下來。

風從窗縫裡鑽進來,把桌上的油皮紙吹得嘩啦響。

美公子盯著映月珠,珠子裡好像有團霧在轉,

模模糊糊映出她的臉——眉峰緊擰著,和她阿孃臨終前的模樣有點像。

"老陳頭沒說怎麼破?"她坐回凳子,聲音啞了。

"說了。"

林七夜從道袍裡摸出張紙,展開是幅畫——月上有座城,城門口站著個人,手裡的劍尖滴著血,

"他說,要破紅月,得先找到月城的門。”

“門在哪兒?"他指了指美公子懷裡,

"在你那塊隕鐵裡。"

美公子猛地摸向胸口。

懷裡的隕鐵突然發燙,隔著兩層衣服都能灼得面板疼。

她掏出隕鐵,月光石在中間閃著幽藍的光——

和映月珠的光疊在一起,竟在桌上投出個小小的門形影子。

"老陳頭說,這隕鐵是當年那督主從月城裡帶出來的。"吳恨伸手碰了碰影子,

"門開的時候,會有月光漏下來。

漏下來的不是光,是......"

"是劍。"美公子突然介面。

她想起在暗魔巢穴裡,隕鐵發燙時耳邊響起的聲音——"持劍者來"。

吳恨挑了挑眉:"你知道?"

"我猜的。"美公子把隕鐵攥進手心,

"上回在暗淵,這東西發燙時,我聽見有人說話。

說'持劍者來'。"

林七夜和吳恨同時抬頭。

吳恨的眼睛亮了:"老陳頭也說過這句話!”

“他說,月城裡的人等了千年,就等個能接過劍的人。"

美公子突然笑了,笑得有點澀:"所以我是那個持劍的?"

"不知道。"吳恨攤手,

"老陳頭只說,隕鐵認主,誰能讓它在紅月底下滴血,誰就是持劍者。"

美公子低頭看隕鐵。

月光石上有道極細的裂紋,像道小傷口。

她用指甲輕輕一刮,竟真有血珠滲出來,順著裂紋爬成個"斬"字。

"操。"她罵了句,趕緊用袖子擦。

吳恨笑出了聲:"看來是你了。"

林七夜沒笑,他盯著美公子手裡的隕鐵,聲音沉得像塊石頭:"紅月還有七天升起。”

“老陳頭說,到時候梅林的映月珠會變顏色,隕鐵會帶我們找到月城的門。"

他頓了頓,"但門後面有什麼,他也不知道。"

美公子把隕鐵塞回懷裡,壓了壓。

心跳得厲害,像有面鼓在胸口敲。

她想起演武場上曹彧瑋發紅的眼睛,想起暗淵裡那些爬滿鱗片的手,

想起阿孃臨死前說"要活著"——可現在,活著好像不夠了。

"七天後。"她輕聲說,

"我去。"

吳恨沒接話,從兜裡摸出塊醬牛肉扔給她:"先吃點。

老陳頭給的梅乾菜餅我嚐了,太鹹。

還是你愛吃的醬牛肉實在。"

美公子接過牛肉,咬了口。

肉香混著陳皮茶的苦,在嘴裡散開來。

她突然想起,上回吳恨給她醬牛肉時,也是這樣——用張舊報紙包著,

油浸透了紙,在他手心裡焐得溫熱。

"你們呢?"她嚼著牛肉問,"七天後跟我一起?"

林七夜把映月珠收進布包:"鎮魔司的傳訊符剛才響了。

鳳凰小隊在北境發現暗魔蹤跡,夏思萌說要提前佈防。"

"我去北境。"吳恨摸出根菸卷,用火摺子點上,

"林七夜留鎮魔司,盯著靈媒小隊的新一批符紙。”

“你......"他吐了口煙,

"你在演武場再待兩天,別讓曹彧瑋那小子看出不對勁。"

美公子把最後半塊牛肉塞進嘴裡:"行。"

"還有。"吳恨突然嚴肅起來,

"老陳頭說,月城的門開時,會有陰風吹出來。”

“那風帶毒,沾著皮就爛。"

他指了指她袖裡的翎羽,"到時候用翎羽擋著,別硬扛。"

美公子點頭。

林七夜站起來拍了拍道袍上的爐灰:"我去庫房領符紙。

吳恨,你送美姑娘回演武場?"

吳恨掐了煙:"走。"

三人走出膳房。

日頭偏西了,鎮魔司的飛簷還是亮的,像撒了把碎金子。

美公子摸了摸懷裡的隕鐵,涼絲絲的,

和吳恨手裡的醬牛肉一個溫度——都是暖過又放涼的,可攥在手裡,踏實。

"七天後。"吳恨應了句,踢飛腳邊的小石子。

石子骨碌碌滾進草叢,驚起兩隻麻雀,撲稜稜往梅林方向飛了。

林七夜站在原地沒動。

他望著麻雀消失的方向,手不自覺摸向腰間的斬妖劍。

劍鞘上的雲紋被磨得發亮,像道凝固的光。

紅月,月城,持劍者。

他突然想起老陳頭剪梅枝時說的話:"梅樹活千年,不是為了開花,”

“是為了等個人——能拿著它的枝,去砍斷月亮的人。"

風捲著梅香吹過來。

林七夜深吸一口氣,轉身往庫房走。

道袍下襬被風吹得翻起來,

露出裡襯繡的鎮魔紋——是隻銜著劍的鳳凰,

翅膀上的金線在日光下閃著,像要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