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臉色煞白,手裡攥著一張油墨未乾的《南華早報》號外,幾乎是跌撞著衝了進來:“黃生!突發新聞!古太……古太船塢!發生特大爆炸!火勢失控!現場……現場據說一片火海!傷亡不明!”
“什麼?!”黃有為霍然站起,臉色劇變。會議室瞬間炸開了鍋!
“古太船塢?!那可是古太洋行的命根子!”
“爆炸?!天啊!它的股價……”
“快!快看恒指期貨!肯定崩了!”
恐慌如同實質的瘟疫在狹小的空間裡蔓延。
幾個考官也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去抓桌上的電話。
林世傑臉色慘白,剛才的沉穩自信蕩然無存,失聲叫道:“完了!持有古太相關股票的基金和關聯公司全要遭殃!拋!必須不計成本第一時間拋掉所有相關頭寸!止損!快做空恒指期貨對沖!”
他語無倫次,下意識地就要去搶桌上的交易電話模型。
杜文心也倒吸一口冷氣,但她強自鎮定,手指飛快地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劃拉著:“拋售相關股票是必須!但做空恒指要謹慎!恐慌會蔓延,但政府很可能緊急干預託市!現在關鍵是評估爆炸的真實損失範圍和連鎖反應速度,優先清倉直接關聯度最高的……”
整個會議室亂成一鍋沸粥。
在角落的唐默搶過工作人員手裡那份還在散發著油墨味的號外,眉頭緊鎖,像是在拼命辨認著什麼,手指無意識地掐算著,嘴唇無聲地翕動,彷彿在與無形的數字搏鬥。
沈浪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門口。
他就那樣靜靜立在門邊,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嘴角甚至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
他冷眼旁觀著室內的雞飛狗跳,目光冰冷,緩緩掃過一張張因恐懼而扭曲的面孔,最後,落在了林世傑抓向電話模型的手和杜文心急速計算的筆尖上。
失望,緩緩沉入他深不見底的眼底。
他的目光最終掠過眾人,落在角落那個掐算著的青年身上時,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
沈浪邁步向前,徑直將唐默手裡還死死攥著的報紙拿了過來。沒有多餘的話語,沈浪一伸手,修長的手指便夾住了那份還帶著印刷機餘溫的報紙。
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他身上。
林世傑的手僵在半空,杜文心的筆尖頓在紙上,黃有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浪將那份引發恐慌的“號外”舉到眼前,目光逐行掃過那觸目驚心的巨大黑體標題——“古太船廠大爆炸,火海吞噬維港東!”。
他的視線,在那些散發著油墨味的字母上逡巡。
時間彷彿被拉長。一秒,兩秒……會議室裡只剩下粗重壓抑的喘息聲。
突然,沈浪的嘴角猛地向下一撇,扯出一個冰冷至極的、近乎殘酷的冷笑。那冷笑像淬了冰的針,扎得所有人心中一寒。
“哼。”
一聲輕嗤,打破了死寂。
緊接著,在二十多雙驚愕、茫然、恐懼交織的目光注視下,沈浪的雙手捏住報紙兩端,猛地向兩邊發力!
“嘶啦——!”
清脆而刺耳的撕裂聲,狠狠刺破了凝固的空氣!油墨未乾的報紙,被無情地撕成兩半!
破碎的紙片,帶著那個駭人的標題和模糊的“現場照片”,飄飄蕩蕩,散落在光潔的會議桌面上。
死一般的寂靜。
沈浪隨手將那兩半廢紙扔在桌上,像丟棄什麼骯髒的垃圾。
他拍了拍手,彷彿要撣掉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聲音不高,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慌什麼?”
沈浪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凌厲,“一份排印出錯的、上個月的舊報紙!就把你們這些所謂的精英,嚇到要尿褲子了?!”
轟!
彷彿一道無形的驚雷在會議室炸開!所有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
林世傑張著嘴,臉上血色褪盡,頹然跌坐回椅子上,額頭上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杜文心猛地捂住嘴,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後怕的驚悸。
恐懼的潮水瞬間退去,留下的是被愚弄的羞恥和劫後餘生的虛脫!
就在這片因真相大白而顯得異常詭異的寂靜中,唐默,緩緩地、卻無比堅定地站了起來。
他沒有看桌上那被撕碎的、證明了一場虛驚的“舊聞”,他的目光牢牢看著沈浪。
唐默的聲音清晰地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裡盪開:
“沈生……”
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那雙之前還顯得有些拘謹侷促的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燃燒著一種近乎野性的專注和興奮。
“那份假‘號外’……是故意印錯、故意送進來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被撕碎的報紙殘骸,又猛地抬起,直視沈浪深不見底的黑眸,一字一句,如同淬火的鋼釘:
“您考完了眼力……現在,我能算算嗎?”他的手指在虛空中無意識地快速划動了幾下,彷彿在撥動無形的算盤珠,“算算……是哪個撲街,在背後出錢出力,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想趁亂……狙擊我們?”
靜!
比剛才沈浪撕碎報紙時更徹底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震驚、茫然、難以置信,瞬間從沈浪身上,齊刷刷地轉向角落那個站得筆直說完草根青年——唐默。
剛剛撕碎了一場虛假恐慌的沈浪,臉上那冰冷的嘲諷瞬間凝固。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第一次,真正地、用正眼,迎上了唐默那雙燃燒著野性計算光芒的眼睛。
沈浪的嘴角,那抹冷酷的弧度,一點一點地,向上勾起。不再是嘲諷,而是一種發現了稀世珍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