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後的京城飄著細雪,沈硯擦拭著祖傳畫坊的匾額,指腹撫過木質紋理中嵌入的銀藍星砂。自先祖沈墨以星紋筆守護世間,這承載著千年記憶的畫坊已傳至第七代,坊中每幅畫作的邊角都藏著曼陀羅暗紋,唯有真正的沈氏血脈,才能讓這些封印泛起微光。
閣樓深處的樟木箱在子夜突然發出嗡鳴。沈硯舉著油燈湊近,發現最底層的陳舊畫卷正滲出銀藍霧氣,畫軸邊緣的星砂紋路竟如活物般扭動。當他小心翼翼展開畫紙,半幅女子的面容躍然紙上——眼尾的星砂淚痣在月光下流轉,赤色瞳孔似藏著整片銀河,卻在嘴角處戛然而止,彷彿作畫人突然被打斷。
"這是..."沈硯的呼吸停滯。作為沈家最年輕的畫師,他自幼研習先祖留下的《星砂畫譜》,卻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筆觸。那些看似隨意的線條裡,竟蘊含著能引動天地靈氣的守護陣法,而未完成的右半邊畫紙,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吸附著空氣中的星砂。
他鬼使神差地取出祖傳的星紋筆,筆尖剛觸及紙面,整座畫坊的油燈突然暴漲。銀藍光芒順著筆桿湧入,沈硯感覺體內有股熟悉的力量甦醒,彷彿先祖沈墨正透過血脈指引他的手腕。當最後一筆落下,畫中女子的嘴角揚起傲嬌的弧度,星砂淚痣迸發出刺目光芒。
"竟敢擅自畫我!"半透明的虛影驟然顯現,髮間破碎的星砂冠冕泛著微光。江挽月叉著腰懸浮在空中,赤瞳裡卻藏著笑意,"不過...勉強算你過關~"她伸手戳了戳沈硯發燙的耳垂,指尖的星砂在少年面板上留下轉瞬即逝的曼陀羅印記。
千里之外的南疆祭壇,洛璃的後人突然握緊祭祀法杖。杖頭鑲嵌的星砂吊墜劇烈震顫,巫女透過血脈共鳴"看"到京城方向的異動。北疆的冰淵傳來悶響,哈斯爾的子孫們望著重新亮起的獸骨圖騰,察覺到冰層下蟄伏的黑影殘念正在甦醒。而在星隕池畔,陶然的後代捧著泛黃的《守護者手記》,書頁間夾著的銀藍星砂突然化作流螢群,朝著京城飛去。
"小娃娃,知道我是誰嗎?"江挽月繞著沈硯轉圈,髮梢的星砂掃過畫紙,未乾的顏料竟自動勾勒出更多細節。她瞥見少年腰間掛著的玉佩,瞳孔驟縮——那上面的星紋,竟與當年神秘少年身上的碎片如出一轍。暗處,幽綠瞳孔的黑貓舔舐著新生的灰霧核心,爪子下壓著的冰晶映出沈硯的面容。
沈硯強壓下心頭震撼,舉起星紋筆行禮:"晚輩沈硯,見過星月神女。"他能感覺到體內流淌的力量愈發澎湃,那些被先祖封印在血脈中的記憶碎片,正隨著江挽月的出現逐漸拼湊完整。畫坊外的雪突然轉為銀藍色,萬千流螢組成屏障,將窺探的黑影殘念逼退。
"還算有點禮數。"江挽月滿意地點頭,指尖彈出幾粒星砂,在沈硯掌心凝成微型曼陀羅陣圖,"從今天起,這畫坊就由姐姐罩著了。要是遇到黑影那些雜碎..."她的聲音突然冷下來,周身星砂暴漲成尖銳的荊棘,"記得用這個陣法,保管他們有來無回。"
當第一縷晨曦穿透雲層,江挽月的虛影漸漸透明。她臨走前揪了揪沈硯的臉頰:"下次畫畫前,記得先徵得本人同意!"流螢群化作光帶沒入他的畫具,而那幅完成的畫像,此刻正安靜地懸掛在畫坊中央,女子眼尾的星砂淚痣,始終注視著坊外的人間煙火。這場跨越千年的血脈傳承,既是守護之力的延續,也是新危機的序章——黑貓爪下的冰晶開始蔓延裂紋,古神殘魂的脈動,正隨著沈硯覺醒的力量愈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