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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冰骸門啟

老婦人嘶啞的“時辰到了”像生鏽的鋸條刮過林七的耳膜。她那隻枯爪攥著鶴嘴鋤,渾濁的灰白眼珠釘死在他身上,眼窩下那片暗金色鏽蝕的面板詭異地鼓動著。油燈昏黃的光在她佝僂的剪影上跳動,身後是堆積如山的乾癟屍骸,空氣裡瀰漫著陳年油脂燃燒的焦糊和屍骨腐朽的黴味。

林七渾身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斷腿的劇痛和後背灼傷的撕裂感被飆升的腎上腺素強行壓下。他喉嚨裡滾出低沉的、野獸般的咆哮,血紅的眼珠子死死鎖住那柄沾滿汙垢的鶴嘴鋤。鋤刃磨損的尖端在火光下凝著一點寒芒。

沒有退路。身後是粘稠的死水潭,身前是這人不人鬼不鬼的老東西和一堆枯骨。葉清瑤冰涼的呼吸拂過他頸側,微弱得像隨時會斷。

老婦人動了。

不是撲殺。她的動作僵硬得如同生鏽的提線木偶,抓著鋤柄的枯手猛地抬起,動作帶著一種非人的、關節反向扭曲的怪異感。鶴嘴鋤被高高舉起,沉重的鐵器在她枯瘦的手中顯得極不協調。她渾濁的獨眼依舊死死盯著林七,乾癟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像是在唸誦某種無聲的咒語。

鋤頭落下,不是劈砍,是鑿!

鋤尖帶著一股陰冷的惡風,直直刺向林七架著葉清瑤的臂彎,角度刁鑽狠毒,速度卻並不快。

林七瞳孔驟縮,身體在本能驅使下猛地向側面擰轉,那條廢腿被他強行拖動,骨頭茬子摩擦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

嗤!

鶴嘴鋤鋒利的尖頭擦著他破爛的衣袖劃過,帶起幾縷破布和幾點血珠,鋤尖狠狠鑿在剛才他站立位置的溼冷岩石上,火星四濺,碎石飛崩。

老婦人一擊落空,動作沒有絲毫遲滯。她那隻獨眼依舊空洞地盯著林七,身體以一種違反常理的僵硬姿態扭轉,枯爪再次抬起鶴嘴鋤,手腕處那個金屬環發出“咔嗒”一聲脆響,鋤頭帶著更沉的風壓,再次朝著林七的頭顱鑿下,動作依舊僵硬,但軌跡更直,更快。

林七拖著葉清瑤再次狼狽翻滾,鋤尖幾乎擦著他的頭皮掠過,狠狠鑿進地面,碎石濺在他臉上,生疼。

這老東西的動作越來越快,每一次落空,下一次的攻擊就更加精準,更加迅猛,她手腕上那個金屬環的“咔嗒”聲,如同某種冰冷的計數。

不能躲了!再躲下去,他和葉清瑤都得被這鬼東西活活耗死在這屍堆邊。

林七血紅的眼珠子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兇光,在老婦人第三次舉起鶴嘴鋤,枯爪因發力而微微顫抖的瞬間——

他動了!

不是後退!是迎著那鑿下的鋤尖猛地前撲!

身體壓到最低,幾乎貼著地面!那條還能使點勁的腿死命蹬地,爆發出身體裡最後殘存的蠻力!他像一頭撲向獵物的受傷孤狼,拖著葉清瑤,朝著老婦人佝僂的下盤狠狠撞去!

砰!

沉悶的撞擊聲,林七的肩膀狠狠撞在老婦人乾癟如柴的腿上,巨大的衝擊力讓老婦人本就僵硬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如同被砍倒的朽木般向後踉蹌。

她高舉的鶴嘴鋤失了準頭,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砸在旁邊那堆乾屍上,咔嚓!幾根枯朽的臂骨應聲而斷,碎骨飛濺。

林七也被反震的力道撞得眼冒金星,斷腿處傳來骨頭徹底錯位的劇痛,但他不管,喉嚨裡炸出嘶吼,藉著撞擊的勢頭,身體如同彈簧般彈起,唯一能動的那條手臂如同鐵鉗,五指成爪,帶著同歸於盡的瘋狂,狠狠抓向老婦人那隻握著鋤柄的枯手手腕。

目標——那個發出“咔嗒”聲的金屬環!

指尖觸及冰冷堅硬,是金屬,環狀,死死箍在那枯柴般的手腕上。

林七眼中兇光大盛,五指如同鋼鉤,用盡全身力氣死命摳挖,指甲瞬間翻卷,指骨在冰冷的金屬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他要掰斷它,或者把它從這鬼東西的手腕上硬扯下來。

老婦人被撞得踉蹌後退,身體撞在冰冷的巖壁上才穩住。她似乎被林七這亡命的撲擊激怒了,喉嚨裡發出一陣如同砂紙摩擦的、非人的嘶鳴!那隻渾濁的獨眼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兇光,手腕猛地一擰,一股遠超她枯瘦身軀應有的恐怖巨力猛地從她手腕傳來。

林七感覺自己摳住的不是人手,而是一根冰冷的、澆築在岩石裡的鐵樁,巨大的力量反震回來,震得他手臂發麻,指骨劇痛,老婦人那隻枯爪如同鐵鑄,死死攥著鋤柄,紋絲不動,手腕處的金屬環發出更加急促、更加刺耳的“咔嗒咔嗒”聲。

她另一隻枯爪猛地抬起,五指如同鷹爪,帶著一股腥風,直插林七的咽喉,速度快如閃電。

林七瞳孔驟縮,腦袋猛地後仰,冰冷的爪尖擦著他喉結的面板掠過,帶起一道火辣辣的血痕,死亡的寒意瞬間籠罩。

他被迫鬆開了摳住金屬環的手,身體狼狽地向後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一爪,斷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聲。

老婦人一擊落空,渾濁的獨眼死死鎖定林七,喉嚨裡的嘶鳴更加尖利。她不再急於攻擊,而是緩緩地、極其僵硬地重新舉起鶴嘴鋤。手腕處的金屬環“咔嗒”聲連成一片,如同催命的秒錶。她那隻獨眼深處,渾濁的灰白似乎被某種更深的、非人的冰冷意志取代,眼窩下那片暗金色的鏽蝕面板鼓動得更加劇烈,甚至隱隱透出一絲極其微弱的金屬冷光。

她正在被某種東西徹底接管!

林七半跪在地上,劇烈地喘息,嘴角溢位血沫。斷腿的劇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神經,每一次呼吸都扯著後背焦糊的皮肉。他血紅的眼珠子死死釘在老婦人手腕上那個瘋狂“咔嗒”作響的金屬環上,又掃過她眼窩下那片詭異的暗金鏽蝕。

完了。這鬼東西根本殺不死!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灌滿四肢百骸。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凝練的冰寒如沉寂火山最後的爆發,從林七身後緊貼著的葉清瑤體內炸開!

冰藍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林七半邊染血的側臉。

光芒並非逸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凝聚成一道筆直的冰藍射線,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和深入骨髓的痛苦,狠狠射向老婦人眼窩下那片劇烈鼓動的暗金色鏽蝕面板。

噗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冰層上,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驟然響起!

老婦人那隻渾濁的獨眼陡然瞪大到了極限,喉嚨裡滾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尖嚎,她那隻舉著鶴嘴鋤的枯爪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猛地劇烈顫抖起來。

她眼窩下那片被冰藍射線命中的暗金色面板瞬間騰起大片刺鼻的白煙,面板如同被強酸腐蝕般迅速焦黑碳化,底下那點微弱的金屬冷光如同被掐滅的火星驟然黯淡下去。金屬環瘋狂的咔嗒聲戛然而止!

老婦人整個身體如同被抽掉了脊椎般猛地劇烈抽搐痙攣起來,鶴嘴鋤噹啷一聲脫手掉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機會!

林七血紅的眼珠子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光芒,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傷痛,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葉清瑤這瀕死一擊從何而來,身體如同被壓到極限的彈簧,猛地從地上彈起!拖著那條徹底廢掉的腿,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前方——那盞青銅油燈後方、巖壁凹陷的淺洞深處亡命撲去。

那裡是唯一可能的生路!

他撞開擋路的幾塊焦黑木炭,抱著葉清瑤冰涼的身體,一頭扎進淺洞的陰影裡,淺洞不大,裡面堆滿了黑乎乎的、像是燒焦的木頭塊和炭渣,散發著一股焦糊味。洞壁冰冷堅硬。

沒有路!死衚衕?

林七的心瞬間沉到谷底,他猛然回頭,洞口外,老婦人已經從劇痛和失控中緩過神來,她佝僂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眼窩下那片焦黑的面板如同醜陋的傷疤。那隻渾濁的獨眼重新聚焦,裡面燃燒著滔天的怨毒和一種非人的冰冷,她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枯爪顫抖著,摸索著去抓掉在地上的鶴嘴鋤。

完了!

就在林七絕望的念頭升起的剎那——

嗡……轟隆隆!!!

整個巖洞空間猛地劇烈震動起來,不是之前的崩塌震動,這震動更加深、沉更加宏大,彷彿來自地脈深處。

淺洞深處那面原本冰冷堅硬的巖壁,竟然在這劇烈的震動中如水波般盪漾扭曲起來。

緊接著——

咔……咔嚓嚓!

巖壁表面崩裂開無數蛛網般的裂紋,裂紋深處並非黑暗的岩石而是透出一種深沉厚重的暗青色光澤。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岩石崩裂聲,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暗青色金屬巨門的一角,赫然從崩裂的巖壁深處緩緩顯現出來,巨門表面覆蓋著厚厚一層岩石碎屑和灰塵,但依舊能看出其古樸厚重的輪廓,門板上似乎雕刻著巨大而扭曲的符文,散發著一種古老蒼涼的氣息。

更關鍵的是,在巨門正中央那崩裂顯露出的位置,一個深陷的凹槽赫然在目,凹槽的形狀大小竟然與葉清瑤太陽穴處那粒米粒大小,散發著微弱冰藍光芒的硬物嚴絲合縫。

與此同時—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氣流都要磅礴浩瀚的冰冷乾燥的風,帶著一種彷彿來自世界盡頭的蒼茫氣息,猛地從那巨門崩裂的縫隙深處倒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