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航和師姐武毓秀第二日隨三師父呂應知到蟠桃宮養生觀取了筆硯墨,蟠桃宮位於東城區東便門內,離廊坊二條到也不遠,殿裡供著的道長不知是太上老君還是哪位。
三師父說他是祖師爺呂洞賓,那就呂洞賓好了,三師父還說他是呂洞賓仙師32代孫,不知是真是假。
永航沒有拿紙,三師父那兒的都是上好宣紙,用來練習畫圈圈實在浪費。墨是長方條的徽墨,讓永航練習時先用普通墨。
硯是歙硯,三師父說是北宋物件,給的有點心疼,叫他使用完後一定要藏好,免得讓有心人惦記。
給自己好徒兒不能小氣,被那兩個傢伙笑話就真成笑話了,筆是狼毫筆,三師父給了3支。
三師父很有耐心,教永航如何磨墨。說:
“用墨講究隨磨隨用,用水量不要過高,水要清澈,濃度要適中。
磨墨要掌握力道不可過輕,不可過重,磨墨速度不可太急,不可太緩,研磨完,須將墨放在盒子內建於陰涼乾燥處。
”怪不得有了“紅袖添香伴讀書“的說法,讀什麼書,分明是讓小姑娘來幫著磨墨的。應該改成“紅袖添香伴磨墨”才對嘛。
講完磨墨,再講如何握筆,如何用筆,如何用力,先從楷書橫、豎、撇、捺開始、常用字每天1-2個,靜心勤加練習,看你天分如何,天分夠,毅力足,則另當別論。呂應知講的仔細,演示的清楚。
今天是星期天,毓秀師姐很高興到小師弟家來玩,小師弟家女孩子她最大,文哥哥和小強子也不會欺負她,特別是文奶奶會摺紙玩具,會做竹蜻蜓,會用細條的竹子編成螞蚱。
留下師姐在家和大家玩,永航將文魁哥的衚衕和同學的記錄重新整理,媽媽和曉曉在學校沒回來,時機剛剛好。
文魁哥現在可是對永航佩服的不得了,每個月說給2元就是2元,零花錢是槓槓的,每個月想存還能存下1元,美的很。
李海波最近又讓東旺村和幾個國營工廠簽了合同,雖然每個廠的供蛋量每天才幾百,但合起來量就可觀了。
現在每個月都有300多的收入。李海波也看清了,糧票可以買到,布票也可以買到,工業券也可以買到。可有了錢也只能悶著,在外人看來李海波還是那個腿有點跛,穿著半新衣服,踩著三輪車的瘸子。李海波想著,或許只有像武大爺那樣的能人不在乎吧,這兩個月給武大爺送去的錢就有6800,這還只是現在已有的合同,隨著以後合同的增加還會更多。
李海波是真的不知道那麼多的錢怎麼個用。或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擔心會有人查出這些錢的去向,你就多想了,除非是當場抓獲,多方對質,其它,想都不要想。
錢一到了村上,村上的會計就會把它抹的得乾乾淨淨,找不到一點痕跡。像朱方村農戶每戶多的養30多隻雞,少的現在也有20只左右,一隻雞差不多兩天一個蛋,一個月每戶也就多個20多塊,一年300多,平均到每個人身上還真沒幾個錢。就這樣都讓村民感激不已。
李海波在這燕京怎麼的都被人看不起,卑賤的如螻蟻,他想過,不是因為他是個瘸子,而是因為他沒有工作,前門衚衕的路民生也是瘸子,他就是因為有工作,趾高氣揚的。可他媽的我也不是天生的瘸子,我也是內蒙插隊時“工傷”的好不好。
只是沒有把腿接好,才變成了瘸子。就因為這樣,家裡花錢走門路給找了個廢品站收廢品的工作,就這樣的工作等他回來落戶後還是被人搶走了。李海波現在很喜歡跑農村,朱方村也好,北旺村,門頭溝也罷,李海波在農村他覺得他受到大家的尊敬,是的,是尊敬,他覺得他有了尊嚴。
有時候,李海波會偷個懶好好的睡個一整天,他的朋友會把一切辦好包括武大爺要的瓶瓶罐罐,字畫,玉石,老舊的傢俱,桌椅。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李海波為他們帶來了利益。
李海波覺得武大爺就是他的貴人,是武大爺讓他活的有了尊嚴。
永航回到學校,蔡美姿找了教研室旁邊的一個空房間,給永航練習書法,不,還有練習畫圈圈。
蔡美姿是個識貨的,看看那精美圓潤點點金星的古硯臺,配上黑色徽墨。好東西啊。媽媽也感嘆,永航又有了兩師父。時過不久蔡美姿就拜謝了永航的三位師父。
永航讓媽媽找來了俞麗娜演奏的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唱片,這是1959年由上海的幾位年輕的音樂家創作完成,並與同年5月27日首演便大獲成功的樂曲,早已經風靡全國,那千迴百轉,情真真,意切切,如泣如訴,如夢如煙,絲絲入扣讓人如痴如醉的樂章,征服了一代年輕人的心。
永航和媽媽去看望了她的領導,那位楚燕潮教授,楚教授就是那晚獨奏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的身影,個子高大,40多歲,頭髮竟然斑白。媽媽說楚教授一生只愛一個人,是她十分敬重的人。說明來意,楚教授顯然不悅,一改往日的和藹可親,便婉拒了。
舒緩動聽的音樂透過留聲機徐徐展開,永航收攏自己的思緒,依然是熟悉的樂曲,動聽的旋律。
永航告訴師父在學校開學的那個晚上,那種微風拂面,就若身在其中,萬籟俱寂,皎皎玄月,白塔倒影,又聞蟲叫蛙鳴,婆娑樹木搖曳,魚兒跳躍,薄薄輕霧,蝴蝶起舞的空靈感覺。
可現在再怎麼也找不到那種空靈的感覺了。當時那種空靈就是在這首曲子中進入的。
三個師父皆愕然。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師父沒有感覺。三師父則說;
“不要執著與外物,那樣只會擾亂你的心神。心境與自然融合,自然的親近自然。如書法,手執大狼毫書寫慣了,用小狼毫難道就不會書寫了。不管是大狼毫也好,小狼毫也罷都只是外物。
心若想書,是筆皆可寫,心若不想書,手執金筆又如何。放下小提琴,小提琴已經影響到你的心境了。心中沒有了小提琴,周圍都是小提琴。”
永航聽進去了,沒有小提琴,那就大提琴,這東西不好找,找到了也沒幾個人會,二胡,拉出來的曲子太悲傷,笛子,簫,可以有,且攜帶方便。
鋼琴,那傢伙太大,不過媽媽學校藝術教研室有,沒事有空都可以讓教研室老師客串的教教,大不了買一臺舊的。自己玩樂器,自己玩音樂。
澹臺師父一點都不靠譜,給永航上了一次課就飄然南下了。走的時候,交給永航一本小冊子,要永航好好研讀,用心琢磨。永航翻開首頁,是字跡剛勁飄逸的手抄:
“觀嗅切,知五行,調陰陽,固本原,則天下無不醫,無不可醫者。”這是總綱。
“觀者,行,神,步,態。發,額,耳,聲。眼,眉,瞼、睛。面色,左右……”且做了詳細說明,行,看人行走者的輕重,緩急,左傾,右斜......
也就是中醫的望,聞,問,切。唯獨沒有問。
說是患者如果自己都知道哪裡有病,還來求醫幹嘛,直接買藥即可,問了反而擾亂視聽,影響判診。說實際上95%以上的患者都是透過觀,嗅就可確診,切是透過觸控,按壓,切脈來確認前面的診斷的補充,而切脈是診治的最後手段。言;
“切脈分陰陽,臟腑虧盈,脈絡迴圈,宇宙之機無窮盡也。”
大師父看了說道;
“你澹臺師父還真沒說錯,他醫道這世上還真沒幾個比他更高的了,反正我是沒見過,我這條命如果不是你澹臺師父早就沒了。
說天下無不醫,無不可醫者也沒說錯。小子好好學。”呂應知也點頭稱是。
這老道師父如今多與大師父研究古玩,吵吵鬧鬧,家裡的桌子椅子是換了一茬,還真不知道大師父對桌椅年代,木材材料,質地,修理認知如此之深,什麼檀香木,黃花梨,紫檀,鐵力木,師父說家裡都有。
兩人互相學習,相互印證,倒也不亦樂乎。師父高興就好,反正時不時的李海波就會送來一批,雖然每次也就一件二件入得了眼的,但是淘金的感覺真好。兩人現在是一人一個紫砂壺,以前的高末也在澹臺師父來過後換成了名品普洱,碧螺春。
澹臺師父原名澹臺忠,字靜明,號無憂。在燕京長居於潭柘寺。故人多稱他靜明大師,無憂和尚。也只有大師父稱他澹和尚。永航問其他,兩師父皆怒,言:“小屁孩,大人之事,莫問,莫管,莫言。”
好奇心害死貓,永航自此不再問。